全球人口即將突破80億——有觀點認為已接近峯值 - 《華爾街日報》

一些預測表明，未來的人口問題將集中在全球人口增長放緩上。圖片來源：Mario Tama/Getty Images今年晚些時候——確切地説隨時可能——全球人口預計將突破80億。聯合國最近將這一日期定為11月15日，但我們無法精確知曉具體時間。

自20世紀60年代全球人口首次達到30億以來，每新增10億人口所需時間略超十年，因此人們很自然地認為，90億乃至100億人口將不可避免地近在眼前。這正是聯合國和美國人口普查局最新人口預測所計算的結果。

但在我們跨越80億人口大關之際，值得思考的是：世界人口可能永遠無法達到100億，甚至90億；未來全球主要人口問題將不再源於人口膨脹，而是源於國家萎縮、人口老齡化和勞動力減少。

我們討論的並非隕石撞擊、外星入侵或末日場景（當然這些也可能導致人口減少），而是基於直接的人口統計數據得出的結論——全球生育率下降速度如此之快，我們可能在一代人時間內就達到人口峯值。

聯合國的預測最為人所知。但近年來，由維也納大學維特根斯坦人口與全球人力資本中心創始主任、人口學家沃爾夫岡·盧茨主導的另一套預測方案正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該預測認為人口峯值會更早到來且數值更低。審視這些預測背後的假設可知，它們並非沒有道理。

“有兩個關鍵問題，“盧茨解釋道，這決定了是他的預測還是聯合國的預測更接近現實。“首先是非洲生育率下降的速度有多快……另一個問題是中國等極低生育率國家能否回升以及回升速度。”

聯合國通過人口預測項目，採用各國曆史趨勢數據，並計算類似條件下其他國家過去的表現。

人口諮詢公司Demographic Intelligence研究主任萊曼·斯通將這種方法比作股票技術分析——通過尋找歷史模式來預測其是否會重演。

相比之下，維特根斯坦中心的預測不僅關注歷史模式，還試圖探究生育率升降的原因。一個重要因素（未正式納入聯合國模型）是教育水平。簡言之：當人們（尤其是女性）獲得更多教育機會時，家庭規模會縮小。（聯合國人口學家弗拉迪米拉·坎託羅娃表示，由於聯合國方法依賴於經歷類似轉型國家的歷史數據，實際上已隱含考慮了發展水平、城市化、女性教育和避孕措施使用等因素。）

聯合國預測，非洲人口將從現在的13億增長到本世紀末的39億。

在考慮教育因素後，維特根斯坦基準情景預測同期非洲人口將增至29億。而在維特根斯坦稱為"快速發展"的情景中，到本世紀末非洲人口僅會達到17億。

維特根斯坦使用的"快速發展"一詞頗具深意：這並非預示災難性衰退，而是描繪了一個衞生與教育水平提升、人類福祉改善、死亡率降低、移民規模適中的世界。

牛津大學地理學教授丹尼·多林認為這種樂觀並非沒有道理。他通過系列論文和專著質疑聯合國預測的準確性，其最新著作《減速：大加速時代的終結——為何這對地球、經濟和我們的生活是好事》就持樂觀立場。

“總體而言，全球健康狀況快速改善，教育供給顯著提升，居住質量不斷提高，“他表示。

聯合國預測的另一個分歧點在於生育率反彈問題。

聯合國預計2022-2030年間將有50個國家（及14個地區）出現生育率回升，其中最大變量是中國——聯合國預測其生育率將在本世紀剩餘大部分時間裏緩慢上升。

聯合國官員坎託羅娃女士指出，生育率反彈的預測是基於已出現類似趨勢國家的經驗（例如西歐在1990年代中期後生育率曾回升，儘管近年又呈緩慢下降）。

這是否過於樂觀了？中國一直難以扭轉獨生子女政策遺留的影響。

相比之下，盧茨博士提出了"低生育率陷阱假説”——當國家生育率降至每名婦女生育1.5個孩子以下時，將極難實現反彈，這可能是因為獨生子女家庭已成為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人們普遍接受且嚮往的家庭模式。當鄰近的日本生育率已穩定在一代人1.3至1.4個孩子，韓國近期更下滑至僅0.8時，中國實現持續反彈的可能性有多大？

盧茨博士指出，兩年來的全球疫情似乎也並未帶來嬰兒潮，儘管"充斥着各種關於人們居家隔離可能引發生育高峯的文章和猜測”。事實上效果"恰恰相反，由於人們的擔憂情緒，生育率出現了相當顯著的下降。當你對未來感到憂慮時，不會選擇生育，而是選擇等待”。

（關於美國未來人口規模也存在有趣爭論，但這並非導致全球預測差異的主要因素。）

綜合來看，聯合國預測全球人口將在2050年代末突破100億；維特根斯坦基準情景顯示2070年達到96.7億峯值後緩慢下降；而其快速發展情景下全球人口將在2050年以87億封頂。

“這些機構都做出了不同但合理的預測選擇，“斯通先生表示，“我希望能有簡單的方法來化解分歧。但現實是，合理的假設也可能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

政策制定者在假設人口無限增長時應保持謙遜態度。這只是世界必須為之準備的眾多可能未來之一。

“歸根結底，總人口數是個無意義的數字，“盧茨先生表示，“關鍵取決於這些人能做什麼、具備什麼技能、是否温飽無憂。”

聯繫記者Josh Zumbrun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13日印刷版，原標題為《全球人口逼近80億之際，部分學者預見峯值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