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力短缺成為美國經濟面臨的棘手難題 - 《華爾街日報》

任何曾丟失行李或在餐廳結賬時苦等半小時的人都會告訴你，美國經濟的一些領域急需更多勞動力。

經濟學家們也持相同觀點。許多人認為勞動力供需失衡是美國當前經濟挑戰的核心問題。他們指出，解決這一問題對於實現所謂的經濟軟着陸至關重要——即在失業率不致高到引發經濟衰退的情況下，將四十年來最高的通脹率降下來。

關鍵指標卻朝着錯誤方向發展：勞動力供給持續萎縮。當前勞動力規模比2020年初新冠疫情引發短暫衰退時減少了約60萬人。若按人口增長調整，實際缺口達數百萬。勞工部數據顯示，今年3月以來，在接近疫情前水平後，勞動者數量又減少了40萬。

上月某招聘會現場。7月勞動參與率僅為62.1%，遠低於疫情前63.4%的水平。圖片來源：坦帕灣時報/Zuma Press勞工部稱，7月勞動參與率（16歲及以上人口中工作或求職者比例）為62.1%，較3月的62.4%有所下降，與疫情前63.4%的水平相去甚遠。

短期內，勞動力供給改善停滯令人擔憂，因為這增加了一兩年內出現更嚴重經濟衰退的風險。

富國銀行經濟學家邁克爾·普格列瑟表示：“許多人希望實現經濟軟着陸，關鍵在於供需兩端的中和——需求降温的同時勞動力供應回升，從而達成更健康的平衡。但如果勞動力供應停滯或持續萎縮，就需要進一步抑制需求以放緩薪資增速。”

當前通脹率接近四十年高位，7月數據達8.5%，勞動力市場失衡是重要誘因。雖然能源短缺和物流瓶頸對通脹的推動作用有所減弱，但勞動力市場緊張帶來的價格壓力正在取而代之。私營部門員工薪酬在第二季度同比上漲5.7%，創2001年有記錄以來最快增速，7月薪資增長進一步加速。

這對美聯儲構成嚴峻挑戰。當前聯儲正通過加息試圖將通脹拉回2%的目標水平，期望通過經濟降温增加勞動力市場鬆弛度，從而影響需求端。通常這會導致失業率上升，但在職位空缺異常高企的情況下，理論上存在不引發大規模裁員就能抑制需求的可能性。

目前情況似乎正朝此方向發展。今年失業救濟申請量已升至峯值，表明失業人員再就業難度略有增加。儘管職位空缺數仍處於歷史高位並遠超求職者規模，但較3月峯值已下降近10%。

然而，為了緩解工資上漲壓力又不必直接裁員，需要更多工人填補職位空缺。

普格列瑟先生表示，若勞動力不足，美聯儲將不得不通過更大幅度加息來抑制勞動力需求，這可能導致金融環境大幅收緊，引發大規模裁員和經濟衰退。

勞動力供應停滯也是一個長期隱憂，因為工人數量有限可能制約經濟增長潛力。勞動力規模不足意味着製造汽車或清潔酒店房間的工人減少，從而限制經濟實際產出。勞動力退出往往具有"粘性"，即長期退出勞動力市場的人可能難以重返。

勞動力供應下降的部分原因是新冠疫情引發的提前退休決定增加。55歲及以上人羣中，7月份有38.7%在工作或求職，低於疫情前的40.3%。

移民放緩是疫情初期制約勞動力規模的因素。現在影響有所減弱，但不太可能成為勞動力增長來源。根據BCA Research對國務院數據的分析，簽證發放量在急劇下降後已回升至接近疫情前水平。

隨着美國人口老齡化，經濟學家早已預料到這一下降趨勢。更令人費解的是其他勞動力的制約因素。16至54歲人羣的勞動參與率7月份為76.1%，而2020年2月為77%。一年前被懷疑的原因——數萬億美元的疫情援助、對新冠的恐懼、以及育兒責任——要麼未被證實，要麼對大多數人已不再是問題。

“最大的謎團不在於年齡差異或性別差異，而在於技術工人與非技術工人之間的差距，”BCA Research首席全球策略師彼得·貝雷津指出，從教育水平來看，高中畢業但未上大學羣體的勞動參與率降幅最為顯著，“儘管非技術崗位的薪資漲幅高於其他崗位，但非技術工人重返勞動力市場的意願卻遠低於預期。”

波士頓學院經濟學家布萊恩·貝休恩認為，這可能與新冠疫情改變工作性質及影響心理健康有關。

“許多工作變得困難重重——從教學工作到面對滿員航班和憤怒乘客的空乘服務，”他表示，“所以人們直接選擇‘到此為止’。”

這種動態可能形成惡性循環。勞動力短缺——尤其是需要大量人際互動的行業——會使工作本身風險更高、體驗更差，進而導致人們更不願重返這些崗位。

“雖然工資有所上漲，但漲幅可能不足以彌補人手不足時需承擔的工作量，”貝雷津説，“僱主可能必須大幅提高（經通脹調整後的）實際工資，而這會讓美聯儲的工作更加棘手。”

致信格温·吉爾福德，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勞動力短缺令美聯儲承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