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職業籃球運動員贏——《華爾街日報》

幾年前，我和另外兩位老夥計相約打了一場夏季循環籃球賽。我與艾爾單挑對決，進球者再迎戰傑伊，如此輪轉。那天，我和艾爾都沒想到自己會成就一段佳話。

傑伊是1960年代的職業籃球運動員。他身高僅六英尺（約1.83米），卻能完成扣籃。如今七十歲的他既不能扣籃奔跑，也無法彎腰或躍起超過幾英寸——他剛做完雙髖關節置換手術。

但傑伊依然叱吒球場。每週日清晨，他都在紐約皇后區的社區公園裏，與年輕得多的球員們進行激烈的全場5v5對抗。他仍能精準命中20英尺（約6米）遠投，送出手術刀般傳球，並穩健地運球突破。

置換的髖關節極大限制了傑伊的移動能力，他幾乎只能緩步小跑。他無法做出防守必備的蹲姿，也無法完成後撤步或橫向移動等關鍵動作。

即便如此，傑伊依然向我們發起挑戰。我和艾爾不僅是業餘愛好者，甚至從未參加過校隊。不過我們也是野球場的老兵——儘管艾爾51歲、我63歲早已不再年輕，但尚能勉強招架。

有機會與八歲起就痴迷的運動項目的前職業選手較量？我當即應戰，艾爾也躍躍欲試。

比分始終緊咬。艾爾剛領先我，傑伊就反超他，接着我又壓制傑伊。艾爾比我們略高，章魚般的長臂總能勾手命中。我則突破傑伊上籃得分，或在罰球線頂弧投出空心球。

打到一半時，我們已汗流浹背。等待佔場的孩子們饒有興趣地看着這羣老頭子的滑稽動作。

隨後傑伊以微弱優勢領先，並保持到終場，以規定的2分優勢獲勝。若在幾年前，傑伊能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阿爾和我握手向他祝賀。那是我見過傑伊最開心的時刻。

我們從未告訴他我們是故意讓賽。我倆本都沒打算退讓半步，也未曾事先串通。直到回家路上，確定傑伊聽不見時，我們才承認放了水，防守時比平時少用了些力氣。

對傑伊手下留情違背了我們業餘運動員的本能。我們曾堅信參與體育就意味着默認簽署了全力以赴的契約。但為傑伊破了例。比賽中途我們都意識到，戰勝這位裝着鈦合金關節的驕傲前職業運動員不會帶來任何成就感，更別説榮耀。於是我們悄悄收斂了攻勢，剛好不被他察覺。

傑伊保住了尊嚴。我們也是。

本文作者布羅迪是旅居意大利的諮詢顧問兼散文家，著有回憶錄《與陌生人玩接球：一個居家男人（不情願地）長大成人》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iStockphoto刊發於2022年8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讓職業選手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