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顯示美國幾乎批准了全部對華技術出口——華爾街日報

一項由商務部主導的審查美國對華技術出口流程，根據貿易數據分析顯示，幾乎批准了所有申請，並監督了一些特別重要技術銷售的增長。

商務部數據顯示，在2020年美國對華1250億美元總出口額中，官員要求許可的比例不到0.5%。分析表明，在這部分中，該機構批准了94%（即2652份）對華技術出口申請。

分析顯示，2021年的批准率下降至88%，但由於兩年間數據編制方法的變化，難以直接比較。這些數字不包括"退回未處理"的申請，意味着其結果尚不明確。

結果是：美國持續向中國輸送一系列半導體、航空航天部件、人工智能技術及其他產品。批評者指出，這些跨越多屆美國政府的銷售行為可能被用於推進北京的軍事利益。

商務部表示正專注於與中國的長期戰略競爭，並與國防部、國務院及能源部等跨部門夥伴共同做出出口管制決策。

已成為技術強國的中國正在開發日益精密的芯片及其他先進技術。華盛頓方面以出口管制和制裁作為回應，拜登政府本月早些時候簽署了跨黨派法案，將投入逾500億美元用於擴建美國本土半導體制造設施。

批評人士指出，商務部官員通過允許敏感技術出口，不當將美國商業利益置於國家安全之上，亟需進行監管改革以應對來自北京的威脅。

對於五角大樓前首席中國出口管制分析師史蒂夫·庫南而言，具有潛在軍事用途技術銷售許可證的高批准率，正是重大政策失誤的明證。

“我對與中國貿易或向中國提供糧食沒有異議，“2021年9月庫南因對該政策不滿辭職後，在給同事的電子郵件中寫道，“但我堅決反對武裝中國。“五角大樓女發言人拒絕對庫南的辭職置評。

數十位現任和前任美國官員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時表示，長期被視為冷門的出口管制程序，如今已成為美國應與其最強大對手保持多少貿易往來的辯論焦點。

“我確實認為中國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威脅，“特朗普政府時期負責出口管制的前商務部官員米拉·裏卡德爾表示。

“但我們尚未就美中經濟關係定位達成政府內部共識，“她指出，“有人認為’絕對不能向中國輸出任何技術’，但這並非現行政策。”

部分人士警告稱，加強對華技術出口限制將適得其反，因為德國、日本、韓國等盟友會迅速填補市場空白。奧巴馬政府時期擔任商務部高級官員、現於阿金·甘普律師事務所為企業提供出口法規諮詢的凱文·沃爾夫去年在國會作證時強調：“要使出口管制生效，必須讓盟友實施同等管控。道理就這麼簡單明瞭。”

然而，這種協調可能需要數年時間。另有觀點認為，中國官方的軍民融合政策——旨在消除軍方與私營部門之間的界限——要求美方立即作出回應，因為該政策已使美國無法保證轉讓至中國的技術不會最終落入軍方手中。

有人對美國主導該議題的商務部職能提出質疑。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的副國家安全顧問馬修·波廷傑指出，該部下屬的工業與安全局"始終難以平衡其保護美國國家安全的使命與商務部促進美國出口的目標，這種矛盾尤為突出”。

據知情人士透露，2019年末波廷傑曾召集工業與安全局官員在白宮戰情室舉行特別會議，指責其違背政府對華政策而偏袒美國企業。知情人士稱，波廷傑承認這次會議最終未能改變該部門立場。

商務部出口管理助理部長西婭·D·羅茲曼·肯德勒對此予以否認：“我們正在推動美國技術領導地位。為此必須充分理解何為技術領導力，而獲取這些信息的最佳渠道正是產業界。”

主張加強出口管制的美國人士還批評歷屆白宮政府及跨部門流程中的其他成員，認為其提供的意見往往缺乏實效。

肯德勒女士表示，如果國防部、國務院和能源部的跨部門合作伙伴不滿意，他們可以向更高層提出申訴。在2021財年BIS處理的超過41,000份許可證申請中，她表示只有57份被多次升級處理。

國家安全委員會、五角大樓和能源部的發言人均表示支持出口管制流程，稱這對保護國家安全至關重要。國務院未回應置評請求。

2018年國會通過《出口管制改革法案》，要求商務部加強對人工智能和量子計算等新興和基礎技術的控制，但批評人士表示進展緩慢。

商務部也不再控制一些更成熟的技術，如某些半導體設備製造工具，這些工具對軍用和民用芯片製造都至關重要。聯合國彙編的中國貿易數據顯示，2021年從美國進口此類設備的金額從2017年的26億美元增至69億美元。

中國江蘇省的一個集裝箱碼頭。美國的出口管制流程是中美貿易辯論的核心。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在一次行業遊説活動之後，美國芯片設備製造商Lam Research的首席財務官在2020年9月的一次投資者會議上表示：“就目前而言，我們不需要任何許可證就可以在中國銷售任何產品。”

商務部官員肯德勒女士拒絕討論對特定公司處理方式的批評，但表示該機構一直在"積極致力於調整"其對華及對俄政策。

有人擔憂商務部限制特定中國公司的措施存在漏洞。華盛頓研究數據分析公司Kharon指出，已識別出數萬家可能符合美國軍事最終用户出口限制標準的中國實體，而商務部現行清單僅涵蓋約70家。

該部門的實體限制清單（通常稱為出口黑名單）並未禁止美國企業向清單成員銷售產品，僅要求其申請許可證——這些申請往往能獲得批准。

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首席共和黨議員、德克薩斯州眾議員邁克爾·麥考爾一直主張加強管控。他披露商務部在2020年11月9日至2021年4月20日期間，向被列入黑名單的中國企業華為技術有限公司和中芯國際集成電路製造有限公司的供應商發放了價值逾1000億美元的出口許可證。此前國防承包商詹姆斯·穆爾維農提交了中芯國際軍工客户的證明文件後，商務部才將中芯國際列入清單。

德克薩斯州共和黨眾議員邁克爾·麥考爾持續推動加強出口管制。照片：比爾·克拉克/祖馬通訊社歷屆政府對於如何針對每家企業實施出口限制存在激烈爭論，部分觀點認為向中國科技巨頭出售較低端技術能帶來經濟效益，同時對國家安全幾乎不構成風險。

根據加拿大TechInsights公司研究人員的分析，中芯國際近期已具備7納米芯片製造能力，這是其目前最先進的工藝。半導體分析師迪倫·帕特爾寫道：“這一發現具有突破性意義，因為美國商務部本應限制相關出口許可證的發放。”

中芯國際未回應置評請求。華為拒絕發表評論。

前商務部高級官員納扎克·尼卡赫塔爾指出，另一個問題在於：一旦許可證發放，由於中國政府不允許進行合規檢查，美方几乎無法確保技術不會被轉移用途。

根據現行法規，在某些情況下美國企業甚至無需申請許可證即可向實體清單上的中國客户出售技術。

中國人工智能巨頭商湯科技去年向香港監管機構表示，由於美方實體清單僅涉及其一家子公司，該措施不會產生"任何重大不利影響”。監控研究機構IPVM在2021年9月的報告中重點提及此問題，但美國工業與安全局至今未收緊限制。商湯科技未回應置評請求。

根據規定，美國企業通常能通過在海外工廠生產產品，自由向中國實體清單上的公司出售技術。

Anthony DeBarros與Gordon Lubold對本文亦有貢獻。

聯繫作者Kate O’Keeffe，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2年8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對華技術出口幾乎全部獲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