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班牙一座以小吃聞名的城市尋覓塔帕斯——《華爾街日報》

西班牙小食是西班牙最具代表性的美食文化輸出。幾乎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供應小份西班牙菜餚的小食餐廳。但小食的魅力遠不止於分量——事實上，最地道的小食文化藴含着更深層的意義。我在西班牙小鎮洛格羅尼奧親身體驗後深有感觸，這座以幾條小巷聞名的城市，匯聚了全西班牙最精彩的小食風景。

西班牙小食的獨特之處在於那些遍佈狹窄街區的老字號小館，食客們摩肩接踵地站着享用美食。不必匆忙，但也不宜久留：這場美食之旅的精髓在於遍嘗各家招牌美味。西班牙語用tapear一詞形容這種體驗，英文可譯為"獵食小食"，但其中藴含的滋味與熱情在翻譯中難免流失。

洛格羅尼奧Bar Villa Rica餐廳的招牌"小拖鞋"三明治圖片來源：Markel Redondo/華爾街日報"這遠不止於食物本身，“馬德里Devour Tours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勞倫·阿洛伊塞説，“西班牙人熱愛美食，追求優質簡單的料理，但更珍視的是共食的温情。佐餐飲品（葡萄酒、啤酒、苦艾酒）雖重要，不過也有人不飲酒。各地風味千差萬別，甚至同地區也各有特色，但永恆不變的是美食帶來的社交體驗與情感聯結。”

在西班牙拉里奧哈省的首府洛格羅尼奧，我通過一位名叫伊多婭·索托的當地女士的幫助，與一羣當地人一起品嚐了塔帕斯。伊多婭平時通過Skype與我練習西班牙語和英語。我們在她兄弟奧斯卡·索托的帶領下，沿着一條名為卡耶德拉勞雷爾的步行街前行。在這樣的團隊中，每個人最好的貢獻就是指引大家找到下一道美味，而奧斯卡憑藉其精煉的味覺和嗅覺——這讓他釀出了非常優質的紅酒——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領路人。

在巴維拉里卡酒吧，我們用一份簡單的三明治——火腿奶酪“薩帕蒂利亞”——開啓了味蕾之旅。但看啊，這些食材：塞拉諾火腿、略帶刺激的奶酪、熟透的番茄，夾在極致的“謙卑麪包”中，這種白麪包表面烤至金黃酥脆，內裏則是奶油般柔滑且略帶鹹香的美味。搭配的是一杯“卡尼亞”，即一小杯啤酒，這裏選用的是當地的一種西班牙皮爾森啤酒。在巴塞巴斯酒吧，我們品嚐了帶有洛格羅尼奧特色的西班牙土豆餅，配以辣醬。舌尖上輕微的辣感正好被另一杯略帶苦味的卡尼亞啤酒緩解，為下一道菜做好準備。

下一站是一家名為託雷西利亞的稍高檔餐廳，我點了“贊布里尼亞斯”，這是一種加利西亞扇貝，肉質極其甜美，帶有一小塊橙色的瓣膜，質地如同鵝肝，經過烤制後撒上香草和大蒜混合的熱橄欖油，最後撒上片狀鹽。接着是真正的鵝肝，卡斯蒂利亞語稱為“希加多”，外焦裏嫩，中心呈奶油狀，放在當地的法棍上，配以果醬般的洋葱醬和半融化的山羊奶酪塊。

在某個地方，我品嚐到了一道極佳版本的常見小吃——班德利亞，這次它由摺疊的白鳳尾魚（即白鯷魚）串在牙籤上，配以青橄欖、一種名為辣椒的辣味小椒和增添甜味的醃黃瓜，再淋上橄欖油。與炸丸子、名為勇敢土豆的辣味土豆以及肉丸（即肉汁中的肉丸）一樣，這類小吃已在全球廣泛傳播。

一些歷史學家將小吃的起源追溯到20世紀初西班牙南部的安達盧西亞地區。名詞“tapa”及其動詞形式“tapear”於1936年首次出現在西班牙皇家學院詞典中。在地區差異中，聖塞巴斯蒂安和巴斯克地區的其他地方的這種小吃被稱為“pinchos”或“pintxos”，通常放在一英寸厚的麪包片上供應。

洛格羅尼奧與萊昂一起，被認為是接近小吃理想的整個場景，即眾多優秀場所的密集集中。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你不需要走超過幾步，即使菜餚偏離了簡單和傳統，尋找小吃的活潑樂趣也是顯而易見的。

洛格羅尼奧還讓我看到了傳統可以有多麼靈活。在一個地方，我們吃了勇敢土豆。與我之前所知的表面酥脆的做法不同，這些土豆是煮的，因此口感細膩。它們配有熟悉的蛋黃醬為基礎的醬汁，但加入了我在這道菜中從未嘗過的香料。我問裏面有什麼。我們的領隊奧斯卡説是辣椒粉。我不太滿意，於是我們再次詢問，得到的答案是塔巴斯科辣醬。所以，這是在洛格羅尼奧品嚐到的路易斯安那風味。

近年來，塔帕斯小吃被重新引入西班牙，美式塔帕斯餐廳在馬德里和巴倫西亞等地出現，顧客們可以坐下來品嚐各種菜餚。

“這是全球化的來回交流，”Devour Tours的阿洛伊絲女士指出。“但在西班牙開一家‘塔帕斯餐廳’——不，那根本不算什麼。”

一羣朋友在勞雷爾街的託雷西利亞酒吧享用一些扇貝。照片：《華爾街日報》的馬克爾·雷東多真正的體驗在於我所做的事情。世界其他地方存在的版本幾乎完全缺乏讓真正的塔帕斯體驗如此美妙的東西——一個與朋友從一處到另一處的激烈夜晚，與其他同樣與朋友一起的人混在一起，菜餚的味道極其簡單或精心製作，搭配葡萄酒、啤酒或苦艾酒，之後常常還會有雞尾酒。

我們的最後一道菜是蒸貽貝，大而乾淨，帶着淡淡的鹹味，彷彿我們就在海邊，而不是在乾燥的高原內陸。早已過了午夜。

“我想我吃完了，”我説。幾個小時的品嚐和小酌加起來是一頓豐盛的飯。

“好的，我們走吧，”奧斯卡説，儘管他在一家户外咖啡館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先來杯咖啡。”

“現在？”我問，儘管我意識到我們沒有遵守另一個西班牙傳統，即餐後閒談（sobremesa），人們坐下來聊天，因為既有飲食的藝術，也有交談的藝術，而塔帕斯的所有樂趣、所有的活動和喧囂都沒有給你這個機會。這不需要理由，但我們小組的另一位成員路易斯·加斯頓還是給出了一個。

“如果你不喝咖啡，”他説，“你就永遠睡不着。”         

有趣的是，我覺得他是認真的。

皮托克先生是費城的一位作家。可以通過[email protected]聯繫到他。

刊登於2022年8月20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在以塔帕斯聞名的城市尋找塔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