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募股權想給你洗車——《華爾街日報》

喬治亞州勞倫斯維爾——一個温暖的夏日，一輛灰色轎車駛入亞特蘭大郊區Ultra Car Wash的快速洗車隧道。掃描儀識別車輛後，閘門自動開啓，程序根據預付費會員設定啓動刷洗、擦洗和強力風乾流程。幾分鐘後，車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地駛出隧道。

這個日均服務800多輛車的洗車業務，其資金來自私募股權——這個以買賣巨頭企業聞名的行業。實際上，多數私募公司收購的是區域性小企業，涵蓋洗車行、牙科診所、汽修店和乾洗店等。

Ultra Car Wash隸屬於一個新興的洗車帝國，在亞特蘭大收購公司Red Dog Equity LLC支持下，該集團已在東南部和中西部收購107家洗車行。其控股公司Mammoth Holdings LLC通過收購現有門店、新建站點及合併運營，計劃到2025年將規模擴展至500家。

“我來這不是小打小鬧，“去年加入Mammoth的首席執行官戴夫·霍夫曼説，他此前擔任唐恩品牌集團CEO，“我們要打造真正獨特的企業。”

資金充裕卻面臨激烈投資競爭的收購公司，正通過"卷式收購"整合這些中小型企業，並開發新的盈利模式。目標是將它們打造成規模更大、價值更高的企業，最終以數倍於收購價轉手。

梅拉·哈里森通過後視鏡看着自己，駕駛着一輛道奇Ram 1500卡車穿過Ultra Car Wash的內部。洗車行業已成為私募股權活動的温牀。據參與交易的銀行家稱，投資者現在正以高價收購地區性連鎖店——價格高達息税折舊及攤銷前利潤的18至20倍。隨着勞動力、化學品和設備成本的上升，高通脹正在考驗洗車商業模式的持久性。洗車行業一直標榜自己具有抗衰退能力，但一些投資者擔心，如果經濟衰退來襲，消費者將放棄洗車。

長期以來，較小的公司一直是私募股權收購目標的主體，儘管數十億美元的交易吸引了最多的關注。根據PitchBook的數據，截至6月30日，收購公司擁有超過10,000家美國公司，而2000年時還不到2,000家。其中約80%的公司估值在2,500萬美元至10億美元之間，這一比例在過去20年中保持穩定，儘管行業規模大幅擴張。

當槓桿收購在20世紀80年代興起時，它們提供了一個簡單但利潤豐厚的公式：用相對較少的現金和大量與企業現金流相關的借款購買一家被低估的企業，然後在幾年後出售以獲取利潤。

企業承擔的債務越多，潛在利潤就越高。收購公司因削減成本、解僱管理層和裁員以提高現金流而臭名昭著。

但隨着行業競爭加劇，僅靠傳統策略已無法確保良好回報——尤其是針對小型企業時。如今越來越多的私募股權投資者傾向於減少債務依賴，允許企業主保留可觀股份並留用現有員工。這種模式讓收購目標能騰出資金投入業務增長，同時私募機構也必須對企業實施重大運營改進以提升其價值。

直到最近，洗車行業才對私募資本產生吸引力。過去這類以現金交易為主的業務受天氣影響波動大，且需大量現場員工。當洗車店推出預付費會員制後，收入趨於穩定且人力需求減少，這才引起私募投資者的關注。

勞倫斯維爾Ultra洗車店生動展現了月度訂閲套餐的價值。一名身着短褲、黑色運動鞋和POLO衫的年輕員工站在洗車隧道入口，正向一位黑色皮卡車主推銷各類無限次洗車套餐。

她解釋道，每月支付17.99美元即可享受不限次洗車；多加幾美元每次還能獲得輪胎上光服務；再多付少許可增加打蠟項目。頂配套餐（包含上述所有服務外加保護車漆的陶瓷鍍膜）月費34.99美元。

她指出，非會員基礎洗車單次需9.99美元，若車主當月計劃洗車兩次，無限次會員卡顯然更划算。

據區域經理路易斯·佩尼亞透露，該門店員工的目標是每天讓5%至10%的顧客註冊月度會員。

這是整體業務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得益於洗車俱樂部會員制，猛獁象每月超過60%的收入來自客户信用卡的自動扣款。這意味着陰雨天氣不會影響銷售額。更多網點的設立能激勵人們註冊訂閲服務，使規模化更具優勢。

訂閲制還意味着實際洗車流程的高度自動化，這有助於提升利潤。訂閲用户會獲得貼在擋風玻璃上的射頻識別標籤，機器可讀取其購買的服務套餐，從而調配相應的清潔劑組合。一個標準快速洗車點僅需兩名員工同時工作，扣除租金成本後運營利潤率高達65%左右。

戴夫·霍夫曼是猛獁象控股的CEO。“我來這裏不是為了小打小鬧，我們要打造真正獨特的事業。“圖片來源：猛獁象控股Leonard Green & Partners是最早意識到洗車行業潛力的私募機構之一。2014年，它以5億美元從多倫多收購公司Onex Corp.旗下部門收購了Mister Car Wash公司。

Leonard Green以零售業投資聞名，但當傳統零售經濟開始衰退時，它將重心轉向服務型業務。知情人士透露，該機構發現Mister Car Wash因隧道洗車流量大而利潤率高於同行。當時其市場份額僅2%，134家門店在市場中佔比很小。

Mister Car Wash 擅長為新收購的門店帶來運營改進——比如説服顧客購買洗車訂閲服務。2014年，該公司收購了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市的Octopus Car Wash連鎖店，該連鎖店址曾出現在電視劇《絕命毒師》中。

Leonard Green 押注 Mister Car Wash 能實現更大規模擴張。這一賭注在2021年6月得到回報，當時這傢俬募股權公司讓 Mister Car Wash 上市。該公司如今擁有400多家門店。由於成本上升拉低利潤率，加上投資者擔心注重通脹的消費者會減少洗車次數，其股價出現下跌。儘管如此，Leonard Green 最初2.5億美元的投資如今價值已增長逾10倍。

摩根大通地區投資銀行業務主管 John Richert 表示：‘併購策略是私募股權基金長期追逐的方向，之所以這麼久才輪到洗車行業，是因為之前沒人想到這一點。’

Isabel Lopez 引導顧客進入Ultra Car Wash入口。Red Dog 希望藉助 Mammoth 複製這種成功。管理合夥人 Toby Chambers 和 Tom Connolly 是私募股權和交易領域的資深人士，他們於2018年創立了這傢俬募股權公司，目標是與企業主共同投資。

同年，他們結識了 Gary Dennis 和 Chip Hackett，這兩位亞特蘭大企業家於2002年創立了 Mammoth，旗下擁有包括Ultra在內的多個本地品牌共8家快捷洗車店。Dennis 和 Hackett 先生已物色到潛在合作伙伴，但缺乏獨立收購所需的資金和交易專業知識。

錢伯斯先生和康諾利先生決定投資，幫助企業家們收購其他洗車業務作為同一交易的一部分，使Mammoth總共擁有22個地點。普利茲克組織——億萬富翁酒店業大亨湯姆·普利茲克商業利益的商業銀行——同意與紅狗合作。

該戰略的關鍵是將Mammoth現有的無限洗車俱樂部訂閲計劃（由其創始人設計）擴展到所有新地點。定價設計為槓鈴式，底部為低價位，頂部為高價位，中間有多個更漸進的中間價位選項。

“這些先生們真正掌握瞭如何實施和運營俱樂部的策略，”錢伯斯先生説。

Mammoth的創始人在行業內人脈廣泛，這也有助於公司招募其他想要出售業務的人。許多出售業務給他們的人仍然持有Mammoth的股份；事實上，他們目前擁有公司約三分之一的股份。有些人還加入了Mammoth的商業諮詢委員會，該委員會就交易來源和整合、新建築的選址和開發、培訓以及供應鏈管理提供諮詢。

當Mammoth進入一個市場時，它會收購一個擁有多個地點的主導品牌，然後收購同一市場中的較小參與者，並將其重新命名以匹配更大的連鎖店。其洗車品牌包括Swifty、Marc-1、Finish Line、Wiggy Wash、PitStop、Busy Bee、PureMagic和Silverstar等。它還在建設新的地點，每個地點通常耗資450萬至500萬美元，包括土地。

Ultra洗車行位於亞特蘭大郊區喬治亞州勞倫斯維爾市兩條繁忙街道的交匯處。該公司表示，收購後會保留原有門店員工，並培訓他們使用Mammoth的銷售流程和運營系統。對於12年前加入Ultra的佩尼亞先生而言，門店經理原本是他職業發展的天花板。如今他管理着多個品牌的跨區域門店。

“我17歲就在這裏工作了，“佩尼亞説。他表示當時並未將這份工作視為終身職業。

Mammoth通過批量採購清潔化學品等物資節省成本。公司將客服、招聘、培訓、人力資源以及薪資核算等後台職能集中化管理。

Mammoth的戰略還包含財務運作技巧。高管透露，雖然公司為搶佔新市場首次收購時支付較高的收益倍數，但後續收購通常能以較低倍數成交，因為目標企業規模較小且管理團隊不夠成熟。通過將低價收購項目與高價項目合併，Mammoth有效降低了整體收購成本。公司還通過售後回租（出售房地產後再向新業主租賃）進一步壓降購買價格。

Mammoth初期使用延遲提款定期貸款為收購融資——這種貸款允許借款人在總額獲批後按預設時間分期支取。其合作方芝加哥Monroe Capital LLC是一傢俬營信貸機構，專為中小型企業提供融資服務，這些企業多由私募股權公司控股。

一旦在新地點安裝完Mammoth的運營方案，該公司就能以高於購入價出售房產，並將收益用於更多交易或資助新開發項目。房地產諮詢公司Hanley Investment Group的Jeff Lefko表示，洗車場已成為個人投資者極為熱衷的房地產投資標的，目前洗車場交易佔該公司收入的很大比重。

“沒有其他佔地1英畝的生意能實現100萬至250萬美元銷售額，還能淨賺一半利潤，“他説。

通過售後回租模式，Mammoth無需私募股權支持者追加投資即可持續擴張。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市場——既能實現真正有意義的規模擴張，又無需投入任何增量股本，“5月加入公司的Mammoth首席財務官Jennifer Vanderveldt表示，“你實際上可以自我造血。”

聯繫作者Miriam Gottfried，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私募股權想為你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