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招生舞弊案內幕：回憶喜怒無常的老闆與苛求的家長——《華爾街日報》

2013年初，米凱拉·桑福德在Craigslist上看到薩克拉門託一家小公司的招聘啓事，崗位職責聽起來很普通：與承包商溝通、監督數據錄入和處理客户信函。

這份工作最終讓她背上重罪，並親歷了後來震驚全美的"大學藍調行動"——高校招生舞弊醜聞。

桑福德女士在"The Key"公司工作了六年，這家由威廉·“裏克”·辛格運營的企業表面提供常規大學諮詢和考試輔導，實則暗藏欺詐賄賂的灰色服務。她於2020年承認敲詐勒索共謀罪，次年五月被判一年監督釋放及67,062美元罰沒令。

現年36歲的桑福德去年秋天在波士頓出庭，為兩名涉案家長的審判作證詞，但直到最近接受《華爾街日報》專訪才首次公開談及此案。

桑福德表示，在這家年薪6萬美元的公司工作數月後，辛格突然問她是否願意替學生代修在線代數課程。她雖坦言自己可能拿不到A，但仍應允且未深究。

據她所述，最終共為約十二名學生代課，按高中或大學課程收取700至1250美元不等。這種代考行為在員工中並非個例，她坦言若拒絕持續接單恐遭解僱。

辛格先生已對四項重罪認罪，預計十一月宣判。其律師拒絕置評。

桑福德女士稱其上司性格粗暴陰晴不定，動輒吼叫，且因同時經營青少年大學申請諮詢外的多個副業而分身乏術。桑福德入職初期，辛格先生同時運作着暑期強化訓練營、與奧本海默公司財務顧問的合作項目以及一本自費出版書籍。

桑福德表示在Key公司早期，她曾協助協調部分項目，每年秋季用電子表格追蹤學生大學選擇與網申登錄信息。她負責錄入學生背景資料，而辛格等人則潤色文書並拼湊課外活動簡歷。

她稱辛格粗劣的文稿修改和拼寫錯誤令她沮喪，並發現客户需要比他提供的更細緻的指導；因記不住學生名字，辛格總稱他們為"我的小夥/姑娘們"。她曾連續數月見不到他本人。

威廉·‘裏克’·辛格是大學招生舞弊案主謀，預計十一月宣判。圖片來源：brian snyder/路透社桑福德很快開始負責潤色個人陳述；她有時會標記出諸如社團或運動經歷等疑似錯誤，但表示辛格要求她不作修改。

她還接聽過家長深夜打來的電話，這些家長要求提供與招生無關的禮賓級服務，這些家長既像過度干預的"直升機父母"，又像習慣將許多事務外包的高管。

“有些家長真的讓我做噩夢，“桑福德女士説。

一位父親曾要求幫忙查找他兒子在南加州一所私立大學的下一節課教室。

“我當時説，‘你在聖地亞哥，我在薩克拉門託，’“她説。"‘我幫不了你。我該怎麼幫你？你兒子可以看地圖。’”

她還代學生提交入學申請——這對忙碌的家長以及缺乏動力或不堪重負的青少年來説是項便利服務，也是辛格詐騙計劃成功的關鍵環節。

在孩子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辛格可以替換新的論文或添加體育檔案，顯示他們在足球或賽艇方面表現優異。辛格承認賄賂大學教練，將客户標記為運動員（無論他們是否真是運動員），從而確保他們被頂尖大學錄取。

桑福德在給美國地區法官英迪拉·塔爾瓦尼的量刑信中表示，她知曉辛格的一些"不道德行為”，但"完全不知道前老闆為客户爭取大學錄取會做到如此地步”。

2016年底，桑福德因拖欠學生貸款需支付11,000美元否則可能被起訴時，她與辛格的利益綁定更加緊密。

米凱拉·桑福德在波士頓為一起涉及兩名父母的庭審作證後，於九月離開法庭。照片：內特·雷蒙德/路透社辛格先生借給她這筆錢，並將在約三年內從她的薪水中扣除。桑福德女士表示，如果她離職，就需要立即償還剩餘款項。她説她不再喜歡這份工作，但她認為自己無法辭職。

2018年11月，桑福德女士發現並基本忽略了關於辛格先生法律問題的危險信號。在查找客户地址時，她看到了一些關於佩戴竊聽設備記錄對話的郵件，以及客户不清楚他們支付給教練的錢將如何使用的信息。

“這對我來説毫無意義，”她説。“我讀完後，就關掉了。”

一位朋友正確地猜測辛格先生正在充當線人。聯邦調查人員於2018年9月與辛格先生對質，他正在配合他們持續的調查。

桑福德女士表示，她反而認為他可能是在擔任專家證人。

2019年1月，辛格先生再次暗示了法律問題。在桑福德女士要求討論加薪的會議上，他表示公司的運營將發生巨大變化。

辛格先生説政府將給學校的捐款視為賄賂，更多細節將在三月公佈。

“我認為他在那次談話中含糊其辭，但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情我知道得越少越好，”桑福德女士説。

2019年3月12日清晨，當聯邦探員敲開桑福德女士的家門時，她以為對方只是來搜查記錄並沒收她的筆記本電腦。

“我沒想到他們是來抓我的，“她説，“結果他們宣佈要逮捕我。”

回顧案件經過時，桑福德女士表示，她對於被指控家庭從更優秀但家境較差的學生手中竊取入學名額的説法持懷疑態度。

“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在為某些極不可取的行為辯護，“她説。但那些名額）“很可能會給另一個與我的客户們長相相似、來自同等社會經濟背景的人”。

桑福德女士現在回到了2013年她為加入Key公司而辭職的那家非營利協會工作。這位自稱小報新聞癮君子的女士表示，她並不介意公眾對"大學藍調行動"案的熱衷。

“我也愛看勁爆醜聞，“她説，“只是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其中一員。”

**聯繫作者：**Melissa Korn，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大學招生醜聞中的小角色擁有內幕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