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兩本關於數據驅動思維的書

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隨着在線平台的興起和新數字化記錄的出現，一場實證革命正在為從學校選擇、職業發展到約會婚姻等方方面面帶來新視角。各類排名與評分層出不窮，隨之而來的是大量數據驅動的自助書籍，試圖將社會科學研究轉化為可操作的見解。我們已步入數據驅動生活的時代。

在《別相信你的直覺》一書中，塞斯·斯蒂芬斯-戴維德維茨提出，你可以利用未被充分重視的實證模式——正如其雄心勃勃的副標題所言——“獲得你真正想要的生活”。這本書提供了關於外貌、人際關係、育兒決策、職業選擇和淨資產等方面的事實依據，有時甚至是頗具爭議的建議。

關於外貌，這位前谷歌量化分析師提出了"發現最具吸引力形象的三個步驟"：首先下載能通過人工智能調整"髮型、髮色、鬍鬚、眼鏡和笑容"的應用程序；其次在市場調研網站發佈不同造型的照片邀請他人評分；最後觀察哪種形象最受受訪者青睞。作者通過這個方法留起了鬍子，並得出結論：“幾乎所有人都能從這種分析的温和版本中受益”。

在約會方面，他建議嘗試"展現極致的自我"，因為"總會有人覺得你極具魅力"。其依據是研究顯示人們更傾向點擊個性鮮明的個人資料。他還建議尋找"傳統意義上吸引力較低"的伴侶，因為"儘管證據表明他們同樣能讓伴侶幸福，但在婚戀市場競爭壓力會小得多"。另外重要的一點是：“多向不同的人發出約會邀請”。

《別相信直覺》為那些希望培養孩子成為精英運動員的父母提供了建議。不出所料，作者建議你應跳過籃球——除非你認為你的孩子會非常高。相反，可以嘗試馬術運動，因為“即使是那些沒有特殊基因天賦的人也可能有機會在這項運動中嶄露頭角。”

雖然數據可以成為我們決策中的一項資產，但《別相信直覺》中提出的生活建議存在重要的侷限性。追求數據驅動的生活可能會讓我們過於狹隘地關注可衡量的東西，而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對你的外貌進行市場測試真的是實現滿足感的途徑嗎？你真的應該用《點球成金》的方法來約會，或者將潛在的生活伴侶視為市場機會嗎？在這個我們被數據淹沒的世界裏，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智慧。我們需要判斷力來解釋數據，以及指導生活的健全原則。

來看看《狂野問題：定義我們的決策指南》，這是拉斯·羅伯茨關於生活中重大決策的書，比如“是否結婚，與誰結婚，是否要孩子，選擇什麼樣的職業道路”。羅伯茨先生是耶路撒冷沙勒姆學院的校長，他警告人們不要被過於狹隘的成本效益分析的誘惑所吸引，並全力主張更仔細地審視你的人生目標。如果説斯蒂芬斯-大衞多維奇先生旨在提供贏得人生遊戲的作弊代碼，那麼羅伯茨先生則敦促我們更多地思考“勝利”意味着什麼。他告訴我們，我們應該渴望以“正直、美德、目的、意義、尊嚴和自主權”來生活——這些生活方面不僅難以量化，而且你可能願意不計代價地將它們置於首位。

這並非反對數據的論點，而是主張審慎思考目標的呼籲，也是對數據需謹慎解讀的警示。雖然斯蒂芬斯-戴維多維茨先生高度依賴幸福度調查，但羅伯茨先生指出：“詢問人們幸福程度的調查結果可能並不適用於你——你的品味、你的激情，以及最重要的、隨時間蜕變的那個你。“他並未給出生活滿意度的標準答案，而是建議"將原則置於日常決策的成本效益計算之上”。建立指導行動的啓發式法則，既能讓你投身信仰之事，又可省卻成本效益分析的糾結。

羅伯茨先生正確指出了實驗的價值：“大膽嘗試。捨棄不適合的事物。擁抱讓你心潮澎湃的機遇。“在這方面，斯蒂芬斯-戴維多維茨也發出共鳴：“多嘗試就多機會”。羅伯茨提醒我們，NFL教練比爾·貝利奇克"以熱衷用高位選秀權換取多個低位選秀權而聞名”，這為球隊創造了更多探索空間。相比固守同一畫廊的藝術家，多畫廊參展者更可能獲得突破機遇。

羅伯茨的論述更廣泛呼應了心理學與經濟學界日益增長的共識：我們不只是追求快樂的機器。我們在乎他人，在乎自我認同，更在乎生命意義。羅伯茨視這些為理想而非謬誤，他期望我們"聚焦於成為宏大圖景的一部分”，在人生故事中"扮演合奏者而非獨奏主角”。

最終，兩位作者提出的核心觀點是互補而非替代關係，兩者皆有可取之處。我們對數據的思考遠未達到應有的程度。無論是開始鍛鍊計劃、選擇學校還是購買房屋，我們都應更深入地反思數據所傳達的信息。心理學研究已記錄下我們過度依賴直覺時犯下的系統性錯誤。數據能提供幫助。但要充分利用數據，我們必須明確自己珍視什麼、追求什麼。我們需要理解數據驅動生活的侷限性。

盧卡先生是哈佛商學院工商管理副教授，也是《實驗的力量：數據驅動世界中的決策》的合著者。

刊登於2022年8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數字化時代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