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歐爾班的非自由主義啦啦隊 - 《華爾街日報》
William A. Galston
對於那些認為評論界過度關注維克托·歐爾班的人來説,馬修·康蒂內蒂最近在本報發表的文章應是一劑有效的矯正良方。正如康蒂內蒂所言,這位匈牙利總理已成為全球民粹主義-民族主義社會保守主義運動的試金石——也是部分唐納德·特朗普支持者曾希望特朗普成為的領袖形象。
對里根時代的美國及海外保守派而言,經濟增長、有限政府和反共鬥爭才是核心議題。儘管里根總統與福音派新教徒等社會保守勢力結盟,但他從未讓這些羣體主導其言論或議程。雖然他將美國描繪為山巔閃耀"燈塔"的修辭掩蓋了眾多批評者正確指出的社會弊病,但這確實呈現了一個樂觀包容的國家願景——展現了這個國家最理想的面貌。
歐爾班在美國新右翼中的核心地位,標誌着里根所啓發的保守主義影響力式微,取而代之的是以文化恐懼而非經濟希望為主導的新願景。這種新觀點認為,西方文明正被失控的自由主義從內部侵蝕。將自由作為核心價值(如同許多美國保守派曾經主張的)會模糊自由與放縱的界限。新右翼控訴道,在自由主義社會中,一切都被允許——唯有社會保守主義正遭受日益嚴峻的法律與文化圍剿。既然威脅關乎文明存續,那麼採取一切必要手段進行反抗便是正當之舉。
在最近的一次演講中,歐爾班先生明確闡述了這種新保守主義的優先事項。他將通貨膨脹和能源危機等經濟問題視為我們與真正問題之間的"屏障",而真正的問題——“人口結構、移民和性別”——才是"我們正在進行的左右之間偉大歷史性鬥爭"的核心。
歐爾班先生對文化問題的關注提出了批評者必須面對的議題。這些議題的核心在於自由主義的含義。
從某個維度看,自由主義是一種政治哲學,其核心是對權力集中導致專制和壓制自由的擔憂。為了防止暴政,權力被分散到政府的不同分支和層級。還存在一些自然權利,包括宗教和良心自由,任何政府——即使是代表多數的政府——都無權侵犯。自由還通過公民自由——如言論、集會和新聞自由——得到進一步保障,這些自由保護了自由社會中產生的多樣觀點和信仰。獨立的司法機構維護法治,並劃定政府行為允許與禁止的界限。所有公民都享有平等的公民權利和法律保護,無論他們之間存在何種差異,包括種族和宗教。
然而近幾十年來,自由主義發展出了一個挑戰傳統等級制度的文化維度,包括種族和民族、性別和性取向以及宗教。正是這種挑戰最令歐爾班先生——以及美國的新右翼——感到不安。從他們的角度來看,來自非歐洲地區的移民不是經濟機遇,而是文化威脅,而那些曾被排除在主流之外的人羣的融入削弱了西方文明。
三十年前,大多數美國人將同性婚姻視為對所謂傳統家庭的威脅,而傳統家庭被廣泛認為是這一文明的支柱之一。如今,超過七成的美國人,包括多數共和黨人和老年人,支持同性婚姻。很難找到證據表明這一轉變削弱了婚姻制度,更不用説西方文明瞭。作為回應,社會保守派已將注意力轉向跨性別問題,這是對我們文明基礎的又一所謂威脅。
作為一種政治哲學,自由主義為挑戰傳統性別和家庭關係的人與反對者之間提供了激烈辯論的空間。同樣,自由社會可以自由選擇從開放到限制的一系列移民政策。自由主義哲學只堅持要求這場辯論應根據自由社會的法律和制度規範和平解決。
歐爾班先生著名地宣稱他正在創建一個“非自由的民主國家”。如果這僅僅意味着培養一個公民拒絕同性婚姻和開放移民政策的民主國家,它不會違反政治自由主義的原則——儘管具體措施將受到其國家自願加入歐盟所施加的限制。但歐爾班先生還削弱了自由社會的基本自由制度,如新聞自由和司法獨立。這是任何人都不應忽視的,更不用説為了追求理想的政策目標而容忍了。
社會保守派在挑戰法治時誤入歧途,包括根據人民選擇和平移交權力的原則。但文化自由派在模糊其信仰與自由政體要求之間的界限時也走得太遠。真正的自由主義者必須捍衞核心政治制度,同時為不同的文化觀點和實踐保留廣闊空間。
匈牙利總理維克托·歐爾班7月28日在維也納的新聞發佈會上講話。圖片來源:Michael Gruber/Getty Images刊登於2022年8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維克托·歐爾班的反自由主義啦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