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是虛假信息的重災區——以下是其反擊之道 - 《華爾街日報》

台北——針對美國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訪問台灣，中國發射了導彈，進行了軍事演習，並派遣戰鬥機飛越台灣海峽。

但台灣政府表示，甚至在佩洛西的飛機降落之前，它就在保護其人民免受北京方面更微妙的攻擊，這種攻擊旨在通過使用虛假信息來散佈恐懼。

台灣防禦此類攻擊的方法越來越受到西方政府官員和互聯網研究人員的關注。美國前國防部長馬克·埃斯珀在7月訪問台灣期間，與台灣的數字部長討論了台灣的虛假信息戰略。

“這似乎非常有效，我們正試圖帶回經驗教訓，”他在返回後表示。

根據瑞典機構V-Dem的年度全球虛假信息報告，台灣已連續九年成為全球最大的外國虛假信息目標。台灣官員和信息研究人員表示，這些攻擊的絕大多數來源是中國，中國聲稱台灣是其領土的一部分，並花費了數十年時間試圖説服台灣人民和平接受北京的統治。

台灣軍方表示，本月早些時候，它識別了超過270例虛假或誤導性內容，這些內容是中國虛假信息活動的一部分，旨在打擊島上的士氣，削弱台灣政府的信譽。

中國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未就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台灣行政院政務委員兼打擊假信息專案小組召集人羅秉成本月早些時候在台北一場活動上對事實核查員、學校教師和科技企業家們表示：“我們遭受的每次攻擊都是一次很好的演練。”

谷歌表示，已為台灣地區超過110名政府官員、立法機構及競選團隊工作人員提供反虛假信息培訓。圖片來源：Ceng Shou Yi/NurPhoto/Zuma Press台灣應對此類攻擊的第一道防線是由非營利事實核查組織構成的圈子，這些組織利用科技公司開發的工具並與台灣政府部門保持緊密溝通，在虛假信息廣泛傳播前進行識別和闢謠。

8月3日佩洛西結束訪台行程次日，即時通訊軟件Line（在台灣擁有2100萬活躍用户）的多名用户標記了平台上流傳的一則謠言，稱中國大陸計劃在8月8日前撤離在台公民——這可能是即將入侵的潛在信號。該説法基於一張看似中國官方電視台播報撤離通知的文字截圖。

Line平台上定製的事實核查聊天機器人向查核機構"MyGoPen"（台語諧音"別再騙我"）發送了關於該謠言的警報。

MyGoPen的創始人查爾斯·葉表示，他動員了七人團隊審查中國國家電視台的新聞畫面。團隊判定該報道為虛假信息，並向Line、谷歌和臉書等平台的當地辦事處提交報告，這些平台隨後採取措施阻止了謠言傳播。

本月早些時候台灣屏東的實彈演習。圖片來源：裏奇·B·通戈/Shutterstock8月9日台灣南部屏東居民遠觀軍演。圖片來源：裏奇·B·通戈/Shutterstock台灣負責大陸事務的政府機構陸委會發布聲明闢謠，並請求警方協助追查謠言源頭。次日警方表示已鎖定截圖來自中國大陸的一名女性，指控其企圖製造社會恐慌。

“台灣現在具備抵禦這種攻擊的能力，“葉先生説。

據台灣法務部調查局統計，自2019年8月以來，政府調查人員已正式偵辦近900起涉嫌散佈虛假信息案件，其中200件提起公訴。該機構負責追蹤惡意信息並執法，政府也加強了對傳播不實信息的法律懲處。

科技公司也與台灣展開合作。谷歌母公司Alphabet表示，已為台灣110多名政府官員、立法及競選工作人員提供培訓，教授使用圖片反向搜索等工具識別虛假信息。去年該公司捐贈100萬美元資助台灣事實查核中心，該機構是島上最活躍的非營利查證組織之一。

Line公司在台灣投入了約500萬美元，歷時三年推行“數字問責計劃”，其中包括一個旨在向用户標記可疑內容的公共聊天機器人，以及一個包含超過5萬條事實核查聲明的數據庫。

“解決互聯網問題需要用‘互聯網’的方式，”Line台灣首席執行官Roger Chen表示，“用中心化的方法去解決去中心化的現象，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

儘管台灣的努力在西方引起了關注，但政府的做法在島內也招致了一些批評。反對派政客和一些媒體學者指責台灣地區領導人蔡英文將“虛假信息”標籤貼在她不喜歡的政治信息上，利用外國干預的暗示來限制政治言論的空間。

在公眾反對後，蔡英文政府最近擱置了一項法律草案，該草案本可對未能迅速刪除法院認定有害內容的互聯網平台處以罰款。

事實核查組織MyGoPen創始人Charles Yeh表示，“台灣現在有能力抵抗中國散佈恐懼的努力。”圖片來源：Joyu Wang/華爾街日報“有些人擔心如果他們説了什麼不對的話，警察就會來逮捕他們，”台灣政治大學傳播學院教授、Facebook監督委員會成員Katherine Chen説道。

台灣地區領導人辦公室拒絕置評，僅提及蔡英文在8月4日的視頻講話中警告大陸正試圖通過信息戰在台製造混亂。在週三民進黨會議上，蔡英文將民眾對草案的批評部分歸因於溝通不力。

信息研究專家提醒，準確評估特定反制假信息措施的效果十分困難。調查局官員表示，大陸在台散播疑慮與恐懼的操作過去兩年愈發精密，多數行動隱藏於社交媒體多層轉發鏈條中，難以溯源或反制。

互聯網研究者與科技公司高管指出，台灣民眾已高度警覺可能遭受網絡信息操控，這有效削弱了漏網假信息的傳播效果。

“錯誤/虛假信息過去並非大眾熱議話題，“谷歌亞太區新聞實驗室負責人劉宥彤表示，“如今卻成為日常高頻詞彙”，她將此歸功於台灣媒體素養教育的推進。

渥太華麥克唐納-勞裏埃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事實核查組織"DisinfoWatch"創始人馬庫斯·科爾加在去年政策報告中提出，台灣為兼顧言論自由與防禦虛假信息提供了示範模式。

“從台灣可以汲取的教訓具有普遍意義，”他表示。“首先，我們需要採納台灣對這種威脅的緊迫感。因為如果我們現在不採取行動，等待的時間越長，問題就會變得越嚴重。”

致信 Joyu Wang，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8月26日印刷版，標題為《台灣加強打擊虛假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