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蔬菜拼盤"：生鮮蔬果與政治的交織

圖片來源：James Yang語言學家兼詞典編纂者Ben Zimmer解析新聞詞彙的起源。閲讀往期專欄請點擊此處。

賓夕法尼亞州的美國參議院競選會因一個法語蔬菜詞彙而逆轉嗎？

在四月發佈於社交媒體、如今已臭名昭著的競選視頻中，共和黨賓州參議員候選人Mehmet Oz被拍到在雜貨店購買蔬菜製作他所謂的“crudités”（蔬菜沙拉拼盤），以説明通脹如何推高食品價格。

近幾周該視頻在網絡上遭到廣泛嘲諷——最引人注目的是Oz的民主黨對手、賓州副州長John Fetterman，他於8月15日發推文稱：“在賓州我們管這叫…蔬菜托盤。”

Fetterman的競選團隊報告稱，視頻病毒式傳播後24小時內籌款超過50萬美元，其中包括通過向捐贈者發放“Wegners：讓他們吃Crudité”貼紙（“Wegners”是Oz將兩家超市連鎖店Wegmans和Redner’s名稱混淆的結果）獲得的超6.5萬美元。

奧茲先生本人則在週二接受福克斯商業頻道採訪時，淡然回應了輿論反彈：“無論我是否使用非常規詞彙，都與賓夕法尼亞聯邦面臨的重大挑戰無關。”

這場"蔬菜拼盤"風波恰好印證了費特曼競選團隊將奧茲描繪成不接地氣的精英形象。不過儘管"crudités"聽起來頗為浮誇，但正如其詞源所示，這個詞彙本身其實相當質樸。

“crude（粗糙的）“和"crudités"都源自拉丁語"crudus”，意為"天然未加工狀態”。形容詞"crudus"衍生出名詞"cruditas"，既可指難以消化的生食——在古希臘體液學説中，這種消化不良的症狀被認為源於體內體液失衡。

在法語中，拉丁語"cruditas"演變為表示生食狀態的"crudité"。其複數形式"crudités"（s不發音）特指各類生食，尤指蔬菜。莫泊桑1880年短篇小説《羊脂球》中，女主角就因"酷愛生食蔬菜"（adorant les crudités），從野餐籃裏取出"裝滿酸黃瓜和洋葱的杯子"。

英語中"crude"及其派生詞多用於描述天然未加工材料（如"原油"）或粗魯的言行舉止，但指代生食的法語用法在20世紀中葉之前鮮少出現。

1940年4月，當倫敦市民為閃電戰做準備時，《旁觀者》雜誌刊登了一篇關於戰時倫敦餐飲選擇的專欄，其中提到了法國餐廳Prunier’s。文章解釋道："‘Crudités’（生蔬拼盤）是專為明智健康人士提供的生蔬菜開胃菜名。“次年，美國《Vogue》雜誌駐未佔領法國的記者描述了一頓以"如今被稱為les crudités的開胃菜——生胡蘿蔔、小蘿蔔、水果或許還有橄欖"開始的典型晚餐。

1960年，英國烹飪書作家伊麗莎白·大衞在其著作《法國地方烹飪》中推動了生蔬拼盤的流行。在"Les Crudités"章節中，她着重強調了番茄、黃瓜、小蘿蔔等蔬菜"生脆爽口的特質”。儘管這類菜餚在法國常與農家菜聯繫在一起，但"crudités"一詞被英語借用後，不可避免地帶着幾分附庸風雅的意味。

由於"crudités"中的"s"在法語中不發音，許多英語使用者將其拼寫為"crudité"，儘管嚴格來説這是單數形式。若省略重音符號，不熟悉法語原詞的人可能會將"crudite"讀作"crew-dight"。

不出所料，當奧茲醫生的視頻瘋傳時，“crudités"的搜索量飆升，據Dictionary.com報告查詢量增長百倍。雖然這場生蔬拼盤風波是否會影響賓夕法尼亞州選民尚不得而知，但這個詞彙無疑在競選活動中激起了些原始情緒。

出現在2022年8月27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蔬菜托盤與政治，生鮮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