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主義與退出的自由 - 《華爾街日報》

今年夏天，任何在意大利中部駕車出行的人都可能看到一則不尋常的街頭廣告，宣傳"摩爾多瓦的撒丁島牙醫"服務。意大利人喜歡意大利牙醫，但有些人不喜歡支付意大利的價格。高税收和複雜的法規使得醫療旅遊變得流行。

自由中一個至關重要但常被忽視的方面是離開的能力。這不僅適用於逃離專制者的人，也適用於尋求改善生活的人。離開的自由對異議人士至關重要，對商人和修補匠也是如此，更不用説牙醫了。

8月13日去世的讓·巴赫勒（Jean Baechler）享年85歲，他認為這種自由對資本主義的發展至關重要。巴赫勒是一位社會學家和歷史學家，他撰寫了關於自殺、戰爭、政治權力的本質、專家在社會中的作用以及民主價值觀的文章。他是一個罕見的法國知識分子，不鄙視市場經濟。他在索邦大學教授社會學，是著名的道德與政治科學學院的成員，並在他的翻領上佩戴着榮譽軍團勳章。他最原創和重要的貢獻是他1971年的著作《資本主義的起源》。

巴赫勒認為，經濟增長是數百萬與主流行為與思維不同的人進行"實驗"的結果。為了實現增長，這種叛逆的創新行為即使不被明確允許，也必須是可容忍的。巴赫勒將資本主義視為歐洲特殊政治條件的產物。儘管查理曼大帝、查理五世、拿破崙和希特勒曾嘗試過，但歐洲從未成為一個帝國。主要由基督教提供的偉大文化同質性未能產生一個覆蓋整個大陸的政治秩序。

競爭與野心驅使歐洲各國相互制衡，也在應對具體問題時催生了多元解決路徑。這兩者相輔相成。自現代國家誕生之初，階層社會、城市人口和新興資產階級構成的政治多元化格局就始終平衡着國家權力。巴克爾認為資本主義的根源可追溯至中世紀，以及在其末期發展起來的商人階層與資產階級文明。

巴克爾主張民主並非現代發明，而是在歐洲另一典型制度——城市中重獲新生。作為貿易樞紐的城市，為自由開放的交流提供了理想温牀。無論列強如何角力，在城市高牆之內，工匠與律師們始終專注於解決實際問題。無數潛在解決方案通過日常市場實踐不斷湧現並接受檢驗。

當今政府更傾向於聯合而非競爭。全球最低税率政策正是為遏制國際税收競爭而生。歐盟更多扮演着協調者而非競爭推動者的角色。從氣候變化開始，重大議題似乎都只能存在單一解決方案，而國際組織的職責就是讓全球接受這套方案。

牙醫行業是否該全球統一監管徵税？還是該允許那些具有企業家精神的從業者——無論是否來自撒丁島——尋找更適宜執業的環境並提供更優惠價格？這觸及了一個根本性問題：如果我們不執着於單一方案，而是允許多元化探索與嘗試呢？這個看似樸素的理念，正是西方繁榮的根基。

明加迪先生是IULM大學政治思想史副教授，查普曼大學校長研究員，政策智庫布魯諾·萊奧尼研究所所長。

1996年，法國社會學家和歷史學家讓·巴赫勒。照片：路易斯·莫尼爾/Gamma-Rapho via 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