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就中企審計問題達成協議 - 《華爾街日報》

中國此前以國家安全為由，拒絕美國監管機構例行獲取在美上市中國公司的審計工作底稿。圖片來源：brendan mcdermid/Reuters華盛頓和北京達成協議，允許美國會計監管機構檢查在美上市中國公司的審計文件，為長達數月的流程奠定了基礎，此舉可能阻止眾多中國公司被美國證券交易所摘牌。

該協議經過多個月談判後達成，此前兩國監管機構就紐約上市中國公司的審計工作底稿問題僵持了十年。在中美因貿易和人權等問題爭執不下之際，這似乎是北京方面做出的罕見讓步。

該協議允許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的檢查人員前往香港或中國大陸進行核查。美國監管機構表示，他們預計美國檢查人員將在9月中旬前到位。官員們告誡稱，他們必須迅速開展工作，在年底前完成對中國是否遵守美國法律的評估。

中國此前以國家安全為由，拒絕美國監管機構例行獲取在美上市中國公司的審計工作底稿。與中國官員之前的説法不同，中國證券監管機構週五表示，審計工作底稿一般並不包含國家秘密、個人隱私、企業的大數據用户信息或其他敏感信息。

儘管雙方都用樂觀的措辭描述協議，但對於美方監管機構審查中國審計底稿的具體流程，兩國似乎存在分歧。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官員表示，他們已與中方達成一致，不對外公佈協議的具體條款。

其中尚不明確的一點是，美國監管機構是否能在沒有中國官員在場的情況下進行調查。

PCAOB稱該協議是"重要的第一步"，並表示中國允許其監管機構"完全獲取審計工作底稿、審計人員以及我們選擇檢查或調查任何公司所需的其他信息，沒有任何漏洞和例外"。

PCAOB主席埃麗卡·威廉姆斯在聲明中表示：“真正的考驗在於，紙面上達成的協議能否在實踐中轉化為完全的訪問權限。”

PCAOB表示，完全訪問意味着美國監管機構將能夠"對PCAOB檢查或調查所涉審計業務的所有相關人員進行訪談和取證"。

中方稱該協議是"解決審計監管合作共同關切的重要一步"，並強調美方監管機構必須在中方協助下開展檢查工作。中國方面的聲明還指出，美方在調查前需就相關計劃與中方溝通。

這似乎與PCAOB的聲明存在矛盾，後者稱：“PCAOB有權自行選擇其檢查及調查的會計師事務所、審計業務和潛在違規行為——無需與中國當局協商或聽取其意見。”

中方聲明稱，中國監管機構提供的協助還將涉及審計數據存儲在中國內地的香港會計師事務所，這表明在美上市的中國公司及其會計師事務所可能不得不將審計工作底稿和其他數據從中國內地轉移到香港。

根據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官員的説法，協議之所以涉及將工作底稿從中國內地轉移到香港，是因為香港的防疫政策使得PCAOB檢查人員更容易進入。進入中國一些城市的隔離時間將使得難以及時完成檢查。

該協議由PCAOB、中國證監會和中國財政部簽署。

超過200家在美上市的中國公司面臨從2024年初開始被美國證券交易所摘牌的前景，如果它們的審計機構連續三年無法接受PCAOB的檢查。目前已有約160家公司——包括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京東和百度——被認定為不符合去年生效的《外國公司問責法案》。

根據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的數據，截至今年3月，有261家中國公司在美國上市，總市值約為1.3萬億美元。

“只有PCAOB實際上能夠全面檢查和調查中國的審計機構，這一協議才有意義。如果不能，大約200家中國發行人在繼續使用這些審計機構的情況下，將面臨其證券在美國被禁止交易，”SEC主席加里·根斯勒在週五的一份聲明中表示。

美國退市威脅一直是阿里巴巴、百度等眾多中國企業股價的主要拖累。協議宣佈後，阿里巴巴、京東和拼多多的美國存託憑證在週五早盤交易中均上漲超過8%。包含數十家在美上市中國企業存託憑證的納斯達克金龍中國指數漲幅超過6%。

為應對可能從美國交易所退市的風險，部分中國企業已尋求在香港進行替代或主要上市。本月早些時候，五家中國國有企業宣佈將於9月初退市其美國存托股票。

過去十年間，中美監管機構曾多次嘗試解決審計僵局。2013年中國曾允許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檢查四家被調查中國企業的審計工作，但隨後關於更廣泛檢查範圍的談判未能達成。

2015年談判一度破裂，因中國拒絕讓美國當局檢查阿里巴巴和百度這兩家最具價值在美上市中企的審計底稿。美方也認為中方後續提案不可接受，包括需在中國官員監督下開展檢查，以及塗改美監管機構認為必要的信息。

推動協議達成的部分緊迫性源於美國國會一項提案，該提案要求將中國合規期限從三年縮短至兩年。

《外國公司問責法案》（HFCAA）的提案人之一、路易斯安那州共和黨參議員約翰·肯尼迪週五再次呼籲提前截止日期以保護美國投資者。“現在不是對中國網開一面的時候，“肯尼迪表示。

本文由楊靜（音）參與撰寫。

**聯繫方式：**Keith Zhai，郵箱：[email protected]；Paul Kiernan，郵箱：[email protected]；Michelle Chan，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

美國國會一項提案擬將中國遵守《外國公司問責法案》的截止期限從三年縮短至兩年。本文較早版本錯誤地將縮短後的期限寫為一年。（更正於8月29日）

刊載於2022年8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華盛頓與北京就審計問題達成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