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背後的黑人藝術家 - 《華爾街日報》

當新奧爾良藝術博物館(NOMA)策展人布萊恩·派珀在2010年代開始研究早期黑人商業攝影師的作品時，這個領域還幾乎是一片空白。他説：“除極少數例外，他們的照片從未被納入藝術攝影的敍事中。“如今，派珀博士正通過新展覽"鏡頭召喚：美國黑人影樓攝影師"來填補這一空白，這是首個聚焦這些鮮為人知的男女攝影師藝術成就與社會意義的博物館展覽。

9月16日在NOMA開幕的"鏡頭召喚"展出了41位攝影師從1840年代至1960年代創作的170餘幅作品。世界最古老的攝影博物館喬治·伊斯曼博物館館長布魯斯·巴恩斯表示：“展覽凸顯了黑人在攝影術誕生初期就活躍於這項極具創造性的領域——優秀的影樓攝影需要真正的技巧和藝術造詣。”

派珀博士在展覽圖錄中寫道，他們的故事始於1839年銀版攝影術傳入美國後不久，“當時少數美國黑人開始製作並銷售銀版照片，最初將這類場所稱為’照相沙龍’或’畫廊’"。肖像至少在最開始是主要題材。黑人顧客委託拍攝照片的動機與白人相同——作為紀念品，並展現他們的社會地位、體面身份和人生抱負。

“鏡頭召喚"展出了第一代黑人攝影師的若干肖像作品，例如詹姆斯·普雷斯利·鮑爾——這位19世紀50年代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經營着成功影樓的攝影師，在其漫長職業生涯中曾為維多利亞女王等眾多名人拍照。在一幅攝於1850年代末的鮑爾妹夫亞歷山大·S·托馬斯肖像中，被攝者身着正裝系領帶，手臂輕搭邊幾，姿態莊重得體。

黑人攝影師有時也會為白人客户拍攝肖像，常能創作出温馨的作品，比如鮑爾約1891至1900年間在鄉村場景中拍攝的《兩個年輕女孩》。19世紀40年代，奧古斯都·華盛頓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開設工作室時，曾為一位船長年輕的妻子莎拉·泰恩特·布爾克利·沃特曼拍攝過正式肖像。華盛頓不久後移居利比里亞，在蒙羅維亞建立了銀版照相工作室。

但在為黑人客户服務時，黑人攝影師因深諳如何為深色皮膚和緊緻捲髮打光而更具優勢。1940年的一張照片記錄了摩根和馬爾文·史密斯兄弟——這對以記錄哈萊姆生活聞名的自學成才雙胞胎——正在為早期黑人時尚廣告模特莎拉·盧·哈里斯·卡特調整燈光和髮型。

約1910年後，部分黑人攝影師與白人同行一起採用畫意攝影技法，運用柔焦、淺景深和自然姿態創作更具藝術表現力的影像。展覽中紐約攝影師C.M.巴蒂1915年為布克·T·華盛頓之妻瑪格麗特·默裏·華盛頓拍攝的肖像便是典範。

除肖像外，黑人攝影師開始創作更具野心的複雜影像。哈萊姆文藝復興代表人物詹姆斯·範德齊常通過底片處理和蒙太奇拼貼進行創作。他在1926年的《婚禮日，哈萊姆（未來期許）》中，將新婚夫婦置於精美的柱廊場景；前景處疊加了另一個底片，模糊呈現出他們夢想中的孩子形象。1938年的《家庭相冊（回憶）》則讓逝去女孩的幽靈影像懸浮在翻閲相冊的父親與兄弟姐妹上方，腳邊還伏着一隻狗。

亞瑟·P·貝杜，《聖家姐妹會課堂肖像》（1922年）。攝影：亞瑟·P·貝杜從影樓起步的攝影師常會轉向更具藝術性的紀實創作。派珀博士特別提到1922年亞瑟·P·貝杜拍攝的《聖家姐妹會課堂肖像》——這張構圖利落、風格強烈的照片展現了新奧爾良修女們閲讀的場景，她們的黑白相間修女服形成韻律般的視覺韻律。

黑人攝影師用鏡頭記錄了生日派對、購置新房新車等重要時刻。他們為籃球賽、橄欖球賽、藝術舞蹈課、工廠流水線和醫學會議留下珍貴影像。《鏡頭召喚》展覽收錄了1909年塔斯基吉學院合唱團照片，以及約1930年霍華德大學召開的"黑人院校院長與教育者會議"紀實照片。

黑人攝影師從早期就開始拍攝名人。展覽包含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的四幅肖像，包括約1855年佚名攝影師製作的銀版照片，以及1864年緬因州波特蘭市B.F.史密斯父子拍攝的作品。後期作品有奧斯汀·漢森1955年左右拍攝的《厄莎·基特在哈萊姆基督教青年會教授舞蹈課》，以及1968年前後田納西州孟菲斯老牌攝影工作室胡克斯兄弟拍攝的《胡克斯兄弟影棚裏的阿爾·格林》。

“展覽最精彩之處在於，我們通常用白人角色講述社會現象，“巴恩斯先生説，“而這個展覽通過不同的人物羣像，講述了一個具有普世意義的故事。”

刊登於2022年8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鏡頭背後的黑人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