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後疫情時代的學校尋找最優秀的教師 - 《華爾街日報》

2015年，華盛頓特區一所小學的幼兒園孩子們參觀圖書館。圖片來源：Jahi Chikwendiu/The Washington Post/Getty Images迄今為止，美國新冠疫情造成的最大經濟代價將來自學校關閉、混合和遠程教學質量低下以及正常教學秩序普遍中斷導致的學生學習不足。最佳估計認為，學習損失相當於一年或更長時間的學校教育，導致普通學生一生收入減少6%至9%，弱勢學生的損失更大。整個國家將面臨勞動力準備不足的問題，未來幾十年國內生產總值將遭受巨大的累積損失。

中小學現在正努力盡可能地恢復到2020年3月的水平。但如果我們只是恢復原有的學校，學習損失將是永久性的。疫情期間教育的最大問題是剝奪了學生從最有效教師那裏獲得全部能力的機會，要從這些年的損害中恢復過來，只能擴大這些教師的作用。

多年來，研究人員發現教師效能與學生成績之間的關係異常一致。20世紀90年代初，我在印第安納州加里市的公立學校進行的一項研究，對2-6年級低收入黑人學生的閲讀和詞彙測試進行了抽樣調查。最優秀的教師每個學年為學生提供一年半的學業增長，而最不有效的教師只提供半年的學習。2014年紐約市的一項教學研究發現，3-8年級教師的效能與學生未來的收入之間存在明顯的聯繫。其他研究人員在洛杉磯、田納西州、德克薩斯州等地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

需要強調的是，教師效能問題不僅存在於市中心學校或少數族裔學生羣體。研究人員已針對學生背景和每個孩子年初的知識水平進行調整，其研究結果同樣適用於郊區和農村學校。

2020年11月，家長在紐約市政廳抗議學校關閉。圖片來源：KENA BETANCUR/AFP/Getty Images疫情無疑使教學工作變得更加困難和充滿壓力。除了潛在的健康風險，教師還面臨着更具挑戰性的課堂環境。每個年級的學生入學時的準備程度差異巨大，學業水平差距往往達到數年。這使得有效教學更加複雜，但也愈發重要。

那麼，如何應對疫情期間出現的嚴重學習損失？遺憾的是，我們目前尚未找到提升教師整體效能的有效方法。更具説服力的解決方案是：留住並獎勵最有效的教師，同時淘汰效能最低的教師。

這一方案遭到教師工會的強烈抵制，他們認為此類政策會助長偏袒風氣，在師資短缺時期驅逐教師，並分散全面提高薪資福利的注意力。但多個地區已實施聚焦教師效能的改革，其結果明確指出了改善學校教育的路徑。

2009年，時任華盛頓特區教育局長的米歇爾·李和市長阿德里安·芬提成功實施了一套名為"IMPACT"的複雜多維教師評估體系。基於這些評估結果，在教師工會的強烈反對下，最優秀的教師獲得了高額年度獎金和最高達2.5萬美元的加薪獎勵，而教學效果最差的教師則被要求離職。

在IMPACT計劃實施的前三年，近4%的教師因表現不佳被解僱，更有更多教師在面臨解僱威脅下主動離職。與此同時，最優秀教師的留任率顯著提升。自十多年前推行該計劃以來，華盛頓學生在國家教育進展評估中的成績提升速度與穩定性，遠超其他弱勢羣體集中的大型城市學區。

2007年，華盛頓特區時任市長阿德里安·芬提與教育局長米歇爾·李。圖片來源：安德莉亞·布魯斯/華盛頓郵報/蓋蒂圖片社另一個具有啓發性的案例是達拉斯獨立學區，前學監邁克·邁爾斯於2014年起説服校董事會實施了針對教師（及校長）的新評估與薪酬體系。該體系綜合了結構化督導評估、學生評估分數及學生問卷調查來評定教師等級。

達拉斯教育體系的一個關鍵部分是將最優秀的教師派往最需要他們的地方。2016年，評級最高的三個級別的教師分別獲得了12,000美元、10,000美元和8,000美元的獎金，以鼓勵他們前往學生表現最差的學校並長期任教。三年內，這些學校的水平已接近達拉斯平均水平，且從整體來看，達拉斯的學生表現相較於德州其他大型學區有所提升。

德州立法機構現已提供資金支持，鼓勵其他學區更嚴格評估教師效能，並引導高評級教師前往最需要他們的弱勢學校任教。佛羅里達州、田納西州等多地學區已實施類似改革，但全美13,000多個學區中，多數仍採用與教師效能脱鈎的僵化薪資體系，且未採取任何措施更公平地分配教學人才。

此類改革在當下可能比疫情前更易推進。教育工作者和公職人員已深刻認識到：若不想放棄受疫情影響的學生羣體，教育改革勢在必行。過去幾年也讓家長更直觀地看到子女接受的教育，許多人深感失望並決心推動變革。

未來幾年公立學校可能特別願意嘗試新方法。許多學校需要努力留住學生——疫情期間因學校關閉和教學質量低下而感到沮喪的家長，正在考慮其他選擇。此外學校目前擁有大量額外資源，這得益於三項獨立的新冠救助法案提供的超預期聯邦緊急撥款。

要挽救當前受新冠疫情影響的學生羣體，無需等待更多教師退休、新一批初級教師上崗或徹底改革人事制度。通過為高效教師提供薪酬激勵以承擔更多學生，可以迅速落實對高效教師的重點培養。同時，解聘低效教師的合同也能推動學校朝同一方向改進。長遠來看，為高效教師提供激勵將吸引並留住更多優秀人才。

尚待觀察的是教師工會是否會繼續抵制對其成員工作進行評估並相應獎勵的任何嘗試。我們從達拉斯等地的調查和經驗中得知，教師會對經濟激勵做出回應。而工會鼓吹的單純普漲教師工資方案註定失敗——這種留任激勵將無差別地惠及所有教師，無論其才能高低。隨着聯邦疫情救濟臨時資金的枯竭，這種做法還將引發未來的財政問題。

解決疫情造成的嚴重學習缺陷的時間窗口即將關閉，否則數百萬學生將面臨終身發展障礙。唯一解決方案是確保這些追趕學業的學生能獲得我們能找到的最優秀教師的指導。

漢努謝克先生是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保羅與珍·漢納高級研究員，2021年一丹教育研究獎得主。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27日印刷版，原標題為《為後疫情時代的學校尋覓最優秀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