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1962-1964》評論：見證創世時刻 - 華爾街日報

《紐約：1962-1964》展覽現場攝影：弗雷德里克·查爾斯/猶太博物館1962年7月至1964年7月間，艾倫·所羅門擔任紐約猶太博物館館長。在那段任期內，他通過舉辦"新藝術"展覽（這是他的提法），將紐約下城的蓬勃活力帶到了上東區，包括羅伯特·勞森伯格和賈斯培·瓊斯的首次博物館回顧展。1970年所羅門突然去世，年僅49歲，藝術史學家山姆·亨特稱讚他"對當代藝術有着敏鋭的使命感"和"探索性的分析思維"。現任館長克勞迪婭·古爾德形容所羅門致力於探索"紐約最新、最前沿的藝術創作"。（他並非唯一擁抱先鋒派的猶太博物館館長；見證1960年早熟的海倫·弗蘭肯塔勒回顧展或1966年年輕極簡主義者的"原始結構"展覽。）所羅門引起了足夠關注，被選為1964年威尼斯雙年展美國館策展人，並以其個人魅力將展覽前所未有地擴展到美國領事館，展出了包括勞森伯格、莫里斯·路易斯和肯尼斯·諾蘭德在內的八位藝術家作品。

如今，一場致敬所羅門的展覽"紐約：1962-1964"佔據了猶太博物館的兩層展廳。我們從展覽資料中得知，這場由已故先鋒策展人傑爾馬諾·切蘭特在2020年去世前"構思策劃"並主編了厚重目錄的展覽，通過流行歌曲、古巴導彈危機、華盛頓大遊行、民權運動和肯尼迪遇刺等元素，竭力重現那個時代，全面展現了所羅門的藝術世界。“語境"是本次展覽的關鍵詞——所羅門推崇的藝術家作品被安置在照片、電影、文獻資料、出版物、服裝、傢俱、 ephemera（短期印刷品）和雜項物品之間。所羅門堅持認為，與自我陶醉的抽象表現主義者不同，新藝術一代頌揚現實與日常，運用暗示、再現乃至實物拼貼。想想勞申伯格的組合畫、約翰斯的國旗與數字、約翰·張伯倫的壓扁車體、奧登伯格的虛構食物、利希滕斯坦的巨型漫畫和沃霍爾的大眾媒體圖像，這些作品既挑戰了抽象表現主義"為藝術而藝術"的價值觀，也衝擊了戰後社會的自滿與消費主義。

展覽呈現了最著名的"新藝術家"及眾多或知名或冷門的創作者，通常每位藝術家只展出一件作品。策展團隊對女性藝術家的關注令人欽佩，展出了李·邦特庫、莎莉·哈澤萊特·德拉蒙德、馬裏索爾、艾格尼絲·馬丁和卡羅莉·施尼曼等人的重要作品，其中部分藝術家鮮為人知。（我讚賞在切蘭特去世後完成該項目的策展人；切蘭特生前策劃的展覽中女性藝術家明顯缺席。）展品中不乏令人驚歎的抽象、具象及難以歸類的作品：肯尼斯·諾蘭對色彩表現力的奢華探索、鮑勃·湯普森對古典大師畫作的活力重構、梅爾文·愛德華茲暗示束縛與勞作的鋼鐵裝置、安妮·特魯伊特挑戰視覺極限的神秘黑色"牆”。

瑪麗索爾的《自畫像》（1961-62年）照片：瑪麗索爾莊園/ARS，紐約但背景幾乎淹沒了藝術，將重要作品簡化為時代的插圖。黛安·阿勃絲、羅伊·德卡拉瓦、加里·維諾格蘭德、維吉、烏戈·穆拉斯及其同事拍攝的街頭生活和工作室內部的強有力照片以沙龍風格密集展示，使它們難以看清。而且很吵。一樓有一台播放時代熱門歌曲的點唱機，勒羅伊·瓊斯和弗蘭克·奧哈拉朗誦他們的詩歌，以及臭名昭著的電影《燃燒的生物》，傑克·史密斯對酷兒文化的直白頌歌；樓上，大視頻屏幕播放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演講，年輕的約翰·劉易斯的激烈演講，以及沃爾特·克朗凱特宣佈肯尼迪去世的消息。這些片段非常感人，但聲音無法避免，考慮到博物館相當有限的空間，巨大的屏幕似乎有些過分。我們真的需要一整面牆的雜誌封面來記錄民權運動和紀念肯尼迪，或者將整個（誠然很小的）畫廊改造成一個非常不紐約的1960年代早餐室，配有適當的設備和配件嗎？

羅伯特·勞森伯格的《護身符》（1958年）照片：羅伯特·勞森伯格基金會/ARS，紐約不過，我很高興看到（小屏幕）視頻中的賈德森舞蹈劇院、紐約市芭蕾舞團和默斯·坎寧安的表演，儘管播放1958年坎寧安一部非典型喧鬧的作品似乎是因為可以展示一些由勞森伯格設計的服裝，這很奇怪，同樣奇怪的是沒有標明由紐約市芭蕾舞團傳奇人物塔納奎爾·勒克萊克和雅克·丹布瓦茲表演的傑羅姆·羅賓斯的《牧神的午後》。

1963年，羅伯特·勞森伯格設計服裝、馬丁·西爾弗拍攝的默斯·坎寧安作品《Antic Meet》圖片來源：默斯·坎寧安信託/紐約公共圖書館最後一個展廳重現了所羅門在1964年威尼斯雙年展上的輝煌勝利。雖然展出了大量文獻資料，但他選中的八位藝術家卻未得到充分展示。勞森伯格的作品呈現最為全面，這或許因為他獲得了繪畫類國際大獎，為美國贏得殊榮，也證明了所羅門在博物館舉辦那場頗具爭議的個展的合理性。（我曾聽聞，一位因該展覽震怒的理事，在確認勞森伯格並非猶太人後才平息怒火。）約翰斯和奧登堡的作品僅在其他區域展出，莫里斯·路易斯則完全缺席。諾蘭、張伯倫和弗蘭克·斯特拉各自僅有一件作品參展，而一幅巨大的吉姆·戴恩作品幾乎佔據了整個空間。若能彙集所羅門所有入選藝術家的作品，本可成為一場震撼的壓軸大展。

《紐約：1962-1964》展覽兼具趣味性與知識性，卻在社會學與美學之間搖擺不定。請觀眾相應調整期待值。

威爾金女士是獨立策展人兼評論家。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31日印刷版，標題為《紐約：1962-1964——創世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