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9·11紀念博物館——疊加的傷痛

三月，行人經過9/11紀念博物館圖片來源：Richard Drew/美聯社位於曼哈頓下城的9/11紀念博物館於8月17日關閉，距離2001年恐怖襲擊21週年紀念日僅一步之遙。紐約失去了對其現代史上最黑暗一天的獨特見證。建立它的倖存者、急救人員、家屬和目擊者羣體正在失去他們的第二個家。

該紀念博物館與官方的國家9/11紀念博物館無任何關聯。“紀念”（其緊密團隊如此稱呼）由9/11家庭協會創立。從不自然的悲痛中自然發展而來，它於2006年9月在自由熟食店開業，對面是世界貿易中心遺址，旁邊是FDNY的10號引擎和10號梯子消防站。2017年，它向南搬遷了幾分鐘步行路程，搬到了格林尼治街92號更大的場所。

紀念博物館是對自珍珠港以來美國本土最嚴重襲擊的一次緊湊、有力且高度個人化的反思。作為一項充滿愛心的勞動，它收集了2500多件紀念品——從家庭照片到從歸零地找回的飛機窗户，以及在世界之窗餐廳的菜單，在附近街道上找到的——以描繪那一天的恐怖以及仍在繼續的恢復和重建之旅。

走進9/11紀念博物館圖片來源：9/11紀念博物館這裏也是9/11事件親歷者羣體的巨型療愈場所。據紀念博物館CEO珍妮弗·亞當斯-韋伯介紹，一位殉職消防員的母親表示，週一來館講述兒子的故事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博物館的953名志願講解員由遇難者家屬、倖存者、救援人員和下曼哈頓居民組成。他們的證言保留了亞當斯-韋伯所稱"口述歷史"的原始力量——與幾個街區外官方紀念館形成充滿人性温度的呼應。講解員中包括從世貿中心北塔倒塌的塵埃雲中跳河逃生的女性，以及駕駛渡輪在哈德遜河兩岸往返運送紐約市民到新澤西州安全地帶的船長。

開館前13年，博物館接待了超500萬訪客（近半來自141個國家），完成超50萬場導覽服務。

9/11紀念博物館內部圖片來源：9/11紀念博物館新冠疫情爆發後，年客流量從30萬鋭減至2021年的2.6萬。這座無捐贈基金、主要依賴門票收入且自2016年後持續虧損的博物館，在向紐約州政府及基金會求援未果後，於今年3月因無法承擔250萬美元運營預算而宣告閉館。它並非疫情期間唯一遭受財政打擊的非營利機構，但其文化價值的消逝無疑最令人扼腕。

致敬博物館的大部分藏品，包括來自世貿中心雙子塔的一根鋼樑，已被送往奧爾巴尼的州立博物館。上週，博物館董事會成員彼得·比特温斯基將最後4000張遊客留言卡移交至紐約市市政檔案館。2001年第一架飛機撞擊北塔時，比特温斯基正在其69層的辦公桌前，而撞擊點位於其上24層。聯邦調查局則接管了那面由16塊面板組成的紀念牆，上面銘刻着紐約恐襲中2753名遇難者的姓名。

9·11致敬博物館內部圖片來源：9·11致敬博物館遇難者家屬捐贈的18000張照片曾陳列於博物館的紀念廳。隨着博物館關閉，這些照片的使用授權也將終止，它們恐難再與公眾見面。這些影像，連同那段尚未遠去的紐約往事，正逐漸湮沒於記憶的深淵。

上週五，亞當斯-韋伯女士與比特温斯基先生共同監督閉館事宜。曾經懸掛視頻互動屏的牆面上電線垂落，展櫃僅餘一件展品：一塊燒熔變形的金屬殘骸與一件後背撕裂、污跡斑斑的消防員夾克。

9·11致敬博物館內部圖片來源：9·11致敬博物館紐約消防局288中隊的喬納森·耶爾皮是兩位年幼孩子的父親，時年29歲的他在雙子塔倒塌時失蹤。2001年12月，其父——退休消防員李·耶爾皮從廢墟中帶回兒子的遺骸。那件前襟紐扣完好、後背自肩至腰完全撕裂的消防服，將與金屬殘骸一同被送往長島某消防站。

這座紀念館是紐約鮮活歷史的真實寫照，它源於普通人的失去與不屈的驕傲——正如那個災難日裏無數生命一樣，他們的生活被徹底而永久地改變了。如今，它已不復存在。

格林先生是《華爾街日報》撰稿人兼《華盛頓觀察家報》專欄作家。

本文發表於2022年9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在9/11紀念館，傷痛疊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