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超負荷運轉的精神病院面臨創傷士兵潮 - 《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利沃夫——烏克蘭境內由蘇聯時代遺留、大多年久失修的精神病院網絡，正艱難應對新一輪遭受心理創傷的士兵潮，這給本已不堪重負的醫療系統帶來了更大壓力。

當俄羅斯於2月下旬入侵烏克蘭時，該國東部的一些醫療機構將患者向西疏散至利沃夫地區精神病院等地。西方專家表示，這給該院及其他收治精神、智力和發育障礙患者的機構帶來了額外壓力——早在戰爭前這些機構就面臨資金不足和超負荷運轉的問題。

這些機構現在正開始接收從前線撤離的新一批士兵和平民。

“我們正在等待出現第二波存在心理健康問題的士兵，“該院代理醫療主任伊琳娜·哈拉邁表示，“來就診的人越來越多。”

利沃夫醫院目前已滿員。3月的某一天，該院接收了220名從烏克蘭東北部哈爾科夫一家醫院撤離的患者。工作人員表示，他們正目睹預期中的士兵就診潮開始湧現。

醫生和西方專家指出，這場戰爭正在造成更多心理創傷，可能將烏克蘭脆弱的醫療系統推向持久危機。與更強調社區化護理的西方國家相比，烏克蘭在減少大規模使用此類住院設施方面進展更為緩慢。

據基輔塔拉斯·舍甫琴科國立大學精神病學研究所所長伊琳娜·平丘克介紹，今年初烏克蘭共有193家收治精神和智力障礙患者的機構，可為成人和兒童提供32,300個牀位。

戰前，許多精神病院的條件都很糟糕。荷蘭非政府組織SOFT Tulip的主任埃裏克·布洛姆科爾克表示：“這些機構人滿為患，人手不足，資源匱乏。“該組織幫助培訓烏克蘭和其他國家的衞生和社會護理工作者。

烏克蘭衞生部沒有立即回應置評請求。烏克蘭政府機構心理健康與康復中心主任克塞尼婭·沃茲尼茨娜表示，該國過於依賴大型機構，但正努力向西方模式轉變。

自2014年以來，烏克蘭一直在應對與俄羅斯支持的分裂分子在該國東部作戰所帶來的心理健康問題。據沃茲尼茨娜女士稱，大約15%在那裏作戰的烏克蘭士兵患有某種形式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這種影響不僅限於士兵。耶魯大學2021年的一份報告顯示，烏克蘭三分之一的兒童和青少年患有某種形式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或抑鬱症，部分原因是這場衝突。而全球這一年齡段的這一比例約為七分之一。

今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時，許多機構無法迅速撤離，導致病人和工作人員被困。那些能夠撤離的機構將病人送往該國更安全的地區。

利沃夫地區精神病院是烏克蘭不堪重負的醫療機構網絡的一部分。戰前這家醫院有840張牀位。現在有1000多張，但仍然不夠。一位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患者説，她在哈爾科夫的精神病院被叫醒並被告知要撤離。“我什麼都沒帶，“這位80歲的老人説。“我只帶了39戈比（約合1美分）就被帶上了火車。”

當她的團隊到達利沃夫時，他們已經筋疲力盡。醫生説，有些人瘦了，有些人完全喪失了記憶。有幾個人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其中一些人已經死亡。

雖然入侵給烏克蘭帶來了痛苦，但對於有心理健康問題以及自閉症和唐氏綜合症等疾病的人來説，戰爭放大了他們的創傷，日常生活的打亂、缺乏理解以及嘈雜的噪音都會引發壓力。

戰前，利沃夫地區精神病院有840張牀位。現在有1000多張，但仍然不夠。

“我不得不拒絕一些人，“醫院的首席執行官博丹·切喬特卡説。

在最近的一次訪問中，通常容納四個人的房間兩側各擺放了三張牀，頭腳相連。許多病人在散發着尿味的房間裏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其他人在走廊裏遊蕩，這座有100多年曆史的建築牆上的灰泥正在剝落。

“我們這裏已經滿了，“醫生泰蒂亞娜·赫裏什卡尼奇指着周圍説。她的病房通常容納40名患者，但目前有62名。

“我所有的醫生都超負荷工作了，”她説。

利沃夫醫院的醫生泰蒂安娜·赫裏什卡尼奇表示，她所有的同事都已不堪重負。曾經將醫院撤離者送往利沃夫的東部列車，如今運載的是在前線作戰後心理受創的士兵。

利沃夫當地軍隊醫院的心理健康科室規模相對較小，因此患者現在被轉送至民用醫院。切喬特卡先生稱這些是他必須處理的最棘手病例。與他們交談後，他常常難以入眠。

政府心理健康中心的沃茲尼茨娜女士指出，近期收治的士兵與2014年以來送入的患者存在相同問題，但嚴重程度大幅加劇。她表示，部分源於今年使用了更密集、更殘酷的炮火攻擊。

沃茲尼茨娜女士説，今年的另一顯著差異是更多平民受到影響，既包括直接捲入戰火的人羣，也包括其伴侶或親屬在武裝部隊的人員。她補充説，約44%的烏克蘭人與至少部分家人分離，這本身就造成了心理創傷。

為減輕當地精神病院的負擔，政府計劃重開利沃夫以南一所舊庇護所。該建築最初建於19世紀用於收容孤兒，數年前被關閉。

目前，政府和利沃夫等地的醫院部分依賴於無國界醫生、以色列創傷聯盟等國際慈善組織，以及美國國際開發署等發展機構的援助。

利沃夫地區精神病院的庭院。阿爾喬姆·邦達爾和漢娜·奧利伊尼克對本文有貢獻。

聯繫 阿利斯泰爾·麥克唐納，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9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戰爭中的精神科護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