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雷娜·威廉姆斯在美國公開賽告別大滿貫賽場遭淘汰 - 《華爾街日報》

原本預計僅持續數小時、一場艱難比賽的塞雷娜·威廉姆斯告別之旅，最終延續了近一週。

在皇后區瘋狂的五天裏，她從被認為年齡太大無法競爭、步履蹣跚難以跟上節奏，到突然讓人思考她能在美網走多遠。臨近41歲生日的她，似乎正在逆轉時光。

但在週五晚上阿瑟·阿什球場的燈光下，塞雷娜的復興派對變成了她的謝幕演出。擠滿球場期待她獲勝的觀眾，卻目睹了她錯失良機的罕見一幕。她本有機會拿下第一盤，幾乎輸掉第二盤，並在第三盤以5-7、7-6(4)、1-6的比分崩盤。

最終在週五將她淘汰出局、很可能終結其職業生涯的對手是阿伊拉·湯姆賈諾維奇，這位29歲的克羅地亞裔澳大利亞選手成為威廉姆斯27年職業生涯中第322位不同的對手——也可能是最後一位。

她最後的每一分都像是孤注一擲的正手擊球和痛苦表情的微型戲劇，她誓言要戰鬥到底。一分一分地，威廉姆斯從職業生涯中又榨取了一點。當她的最後一記正手擊球下網時，這場三小時的比賽結束，網球的塞雷娜時代也畫上了句號。美網組織者以在場館內播放蒂娜·特納的《Simply the Best》作為回應。

“這是喜悦的淚水，”威廉姆斯在感謝家人後説道，“這是一段有趣的旅程。”

當被問及是否會重新考慮退役時，她補充道：“我不這麼認為，但你永遠不知道。”

圖片集：塞雷娜·威廉姆斯的歲月留痕

圖片來源：斯科特·巴伯/蓋蒂圖片社頗具諷刺的是，威廉姆斯竟不可思議地在本屆賽事中走得足夠遠，使得週五的失利更顯苦澀。她鏖戰前兩輪後狀態漸入佳境，憑藉強勢發球和更從容的場地覆蓋能力，美網的氣氛開始圍繞她轉變。這或許是她今年首次以絕對熱門姿態站上賽場。

經歷温網首輪出局與硬地賽季的磕絆後，遠離賽場一年的威廉姆斯表示復出參賽無怨無悔。她只渴望在夢開始的這項大滿貫上，完成最後一次無論多短暫的征程。

正是在美網賽場，她最初證明了自身實力。1999年，年僅18歲的她橫掃對手，斬獲公開賽時代男女球員之最的23座大滿貫首冠。當她身着黑色亮片夾克登場時，第24冠的夢想仍顯渺茫，儘管博彩賠率持續看漲。

世界排名第46位的湯姆賈諾維奇向網壇展示了威廉姆斯本應仍是冷門的原因。這位擊球穩健、回球犀利的選手，抓住威廉姆斯發球突然失準的時機巧妙調動對手。更重要的是，她在首盤末段頂住了威廉姆斯最猛烈的攻勢。

當比分來到5-3、30-30威廉姆斯領先時，湯姆賈諾維奇連贏四局逆轉拿下第一盤。隨後第二盤的反擊更為戲劇性：她從0-4的絕境中奮起直追，將比賽拖入搶七。

威廉姆斯再也無法保持昔日的輝煌，但她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迸發光芒。一記4-4平分的ACE球為她打開了拿下第二盤的大門。

然而這些消耗戰已令她元氣大傷——尤其是那個長達16分鐘、打了23拍的鏖戰回合（最終她丟掉了這一分）。進入第三盤後，威廉姆斯的非受迫性失誤不斷累積，體力也瀕臨枯竭。

“我很難過，因為我和你們一樣深愛着小威，“湯姆賈諾維奇賽後説道，“此刻對我來説就像夢境。”

塞雷娜·威廉姆斯在與阿賈拉·湯姆賈諾維奇比賽第二盤時的反應。圖片來源：Sarah Stier/Getty Images狀態不穩的跡象在前兩輪就已顯現。首輪對陣排名80位的丹卡·科維尼奇時，當其他技術環節都失靈時，威廉姆斯依靠關鍵發球穩住陣腳。第二輪她又藉助主場觀眾的力量調整狀態，爆冷淘汰了2號種子安妮特·康塔維特。

“我原以為她會打得更具侵略性，“科維尼奇賽後表示。

前兩場比賽後，致敬威廉姆斯的活動已接連不斷。而當週五真正迎來謝幕時刻，這位在加州康普頓破舊水泥球場長大、在父母嚴格教導下與姐姐維納斯並肩成長、橫跨四個十年職業生涯的傳奇，帶着定義整個網球時代的榮光離開了賽場。

威廉姆斯姐妹初入網壇時，還是扎着滿頭小辮的青澀少女，肩負着改變這項以白人為主導的運動的使命。很快，她們便在大滿貫賽事中嶄露頭角。維納斯率先品嚐勝利果實，塞雷娜緊隨其後。

“如果沒有維納斯，就不會有今天的塞雷娜。“她在週五的採訪中如是説。

世紀之交時，姐妹倆幾乎統治了女子網壇——2001至2003年間，塞雷娜·威廉姆斯的前七次大滿貫決賽中，有六次的對手都是維納斯。此後塞雷娜逐漸在姐妹較量中佔據上風，同時也改寫了網球歷史。在她斬獲多輪冠軍獎盃的職業生涯裏，2012至2016年的五個賽季堪稱巔峯，期間她豪取九座大滿貫獎盃，更創下跨年度連續四次奪冠的壯舉，史稱"塞雷娜全滿貫”。彼時，人們都認為她打破大滿貫紀錄只是時間問題。

塞雷娜·威廉姆斯負於阿杰拉·湯姆賈諾維奇後向觀眾致意。圖片來源：Al Bello/Getty Images但實際上，“塞雷娜時代"在週三晚比賽前就已落幕。自2017年澳網（當時她已懷有兩個月身孕卻無人知曉，最終輕鬆奪冠）後，她再未獲得過大滿貫。產後復出的她在2018年兩次闖入決賽，2019年又兩次打進決賽，卻均以直落兩盤告終。

這一連串失利讓她在追逐瑪格麗特·考特24座大滿貫的歷史紀錄時倍感挫敗——這個曾經觸手可及的目標，如今卻漸行漸遠。

但隨着威廉姆斯年歲漸長——身體機能日益衰退——她愈發難以僅憑鋼鐵般的意志力撐過大滿貫為期兩週的賽程。自2020年以來，她在大滿貫賽事中首輪出局的次數（兩次）與打入半決賽的次數持平。

“我知道許多人對於退役感到興奮和期待，但我真的希望自己也有這種感覺，“威廉姆斯在八月《Vogue》雜誌的退役聲明中寫道，“這個話題對我而言毫無喜悦。雖然這麼説不太尋常，但我內心充滿痛苦。”

這份聲明引發了關於威廉姆斯對網球運動意義的評價浪潮。在她最後一次亮相法拉盛公園之前，要總結她的職業生涯——從無數勝利與激勵的球員，到多次復出與偶爾的情緒失控——已成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認為她的傳奇地位如此深遠，以至於難以用言語形容，“大坂娜奧米表示，她在2018年美網那場充滿爭議的決賽中擊敗了威廉姆斯，“她就是這項運動空前絕後的存在。”

塞雷娜·威廉姆斯表示她計劃"逐步淡出"網壇。圖片來源：Elsa/Getty Images顯然，世上只有一個塞雷娜·威廉姆斯。但她留下的網球運動已被其獨特打法永久改變——當威廉姆斯姐妹初露鋒芒時，這種打法除她妹妹外無人能及。如今，強力擊球已成為女子網壇的標配。選手們在底線採用開放式站位猛烈抽擊，像奧運選手般錘鍊體格與耐力。她們深知：若想稱霸網壇，練就強力發球勢在必行。

然而，比起她在場上的任何一次擊球或風格，球員們記憶最深刻的是她不懈的進取心、震懾對手的能力以及她輝煌成就的廣度。

二十多年來，塞雷娜·威廉姆斯的卓越表現讓她成為不可忽視的存在。

“我仍然覺得自己只是個在觀看比賽的孩子，”世界排名第一的伊加·斯瓦泰克上週説道，“我一生都在看她比賽。基本上她無處不在，因為她總是贏。”

寫信給約書亞·羅賓遜，郵箱：[email protected]

塞雷娜·威廉姆斯向粉絲比心。照片：弗蘭克·富蘭克林二世/美聯社刊登於2022年9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塞雷娜·威廉姆斯在美網失利，即將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