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提摩太·凱勒同時打動理智與心靈——《華爾街日報》

1968年，作為巴克內爾大學一年級學生的提摩太·凱勒牧師開始對自己的信仰產生懷疑。在賓夕法尼亞州阿倫敦路德教派家庭長大的他，原以為成為基督徒僅僅意味着努力行善和每週日去教堂。然而高中時期，父母改宗加入保守福音派教會後，他被告知基督徒需將生命"交託"給基督。當凱勒博士進入大學時，他已不知該信什麼。“我那時正在尋找自我，“他回憶道。

不久後，他結識了幾位福音派學生，他們引導他閲讀C.S.路易斯等基督教作家的著作，這些作品以學術嚴謹的態度探討信仰。“這些極具智慧的人竟真的相信聖經，相信耶穌復活。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一個人完全可以既保持理性思考又成為基督徒，“在紐約市羅斯福島藏書豐富的家中，凱勒博士通過視頻説道。這種既能滿足理性又能觸動心靈的基督教詮釋讓他重獲力量，他表示自己從此再未動搖：“那是我基督教旅程的起點。”

71歲的凱勒博士因其淵博而引人入勝的福音教導贏得了廣泛追隨。自1989年在曼哈頓創立救贖主長老會以來，他對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專業人士的吸引力，使教會從最初的幾十人發展到如今三個地點每週逾5000人蔘加禮拜。他的佈道面向信徒與非信徒，每月播客下載量超過250萬次。他還撰寫了二十多部關於上帝、死亡、婚姻與人生意義等主題的著作；新書《寬恕：為何原諒與如何原諒？》將於11月出版。

凱勒博士的傳道模式常被形容為“迷人”。他避談地獄烈火，從不提高嗓門，而是運用邏輯和偶爾的幽默來論證基督教世界觀：“你無法證明它，但可以為它推理，”他説。

他喜歡指出，有神論者和無神論者都是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行事，所有價值觀和世界觀都需要某種信仰。例如，凱勒博士認為，人權這一世俗概念在“一個只有物質、一切都是進化產物且所有道德都是相對的宇宙中”幾乎沒有意義。他反問道，我們為何要關心他人的苦難？如何分辨是非？他主張“所有人都是寶貴且尊嚴平等”的觀點源自“一位按自己形象創造人類的位格神”。因此凱勒博士憂慮沒有上帝的世界裏道德的命運。

儘管在神學上保守，凱勒博士對自稱“福音派”持謹慎態度，主要因該詞的政治含義。“它會在人們心中產生與我不符的形象，”他解釋道。雖然聖經教導我們應歡迎移民並幫助窮人，但他指出聖經並未明確政府應大或小，税收應高或低。因此基督徒不應覺得有義務投票給民主黨或共和黨。他補充説政治正在教會內部造成嚴重分裂。“人們正在彼此疏遠，”他説，“這相當痛苦。”

初到巴克內爾大學時，凱勒博士回憶自己是個內向的"書呆子”，常因是房間裏最聰明的人而自豪。“我當時沒意識到這會毀了我，“如今他坦言。通過閲讀聖奧古斯丁的著作，他領悟到自己的愛"排序錯亂”——若從智力中尋求滿足，一次糟糕的成績就足以將他推向絕望深淵。他説，當學會將愛上帝置於首位並作為核心後，自己更能從容面對人生失意。

凱勒牧師1989年在曼哈頓創立救贖主長老會，現於三個地點擁有5000名會眾。圖片來源：José A. Alvarado Jr./華爾街日報"除非你將上帝視為至愛，否則你會將子女、配偶或工作神化，期待他們給予你完滿，“他解釋道。這注定導致不滿，更會因不切實際的期望疏遠所愛之人。凱勒常引用C.S.路易斯的名言：“以天堂為目標，塵世將隨之而來；以塵世為目標，兩者皆失。”

1975年按立為美國保守派長老會(PCA)牧師後，凱勒的首個講壇位於弗吉尼亞州小鎮西霍普韋爾長老會，他在此牧會九年。期間他還在賓州格倫賽德的威斯敏斯特神學院教授實踐神學，並於1982年獲博士學位。當領悟到"人們因信任而追隨"的道理後，PCA委派他在曼哈頓建立教會。“初來時人們問：‘你確定上帝召你來此是為成功嗎？‘我總回答’不確定’，“他回憶道。

這次搬遷既艱難又昂貴。凱勒博士與1975年結婚的妻子凱西帶着三個不滿11歲的兒子，在紐約第一年就"耗盡了微薄的積蓄”。但他發現自己具有傳福音的天賦，很快便將雄心勃勃的曼哈頓精英們帶入了教會。

9·11事件使更多人來到救贖主教會。2008年，凱勒博士的暢銷書《為何是他》讓他聲名鵲起，慕名而來的訪客渴望獲得簽名書籍或合影。他創立了非營利組織"救贖主城市植堂”，幫助其他城市教會建立者借鑑他的成功經驗。

凱勒博士向國際化會眾宣揚保守派基督教義，主張婚姻應為一男一女結合，並認為墮胎等同於謀殺。儘管他對羅訴韋德案在六月被推翻感到欣慰，但也表示"為國家感到不寒而慄，因為我們如此分裂”。他擔憂強行推行基督教價值觀的嘗試，若付諸公投可能難以維繫。“我寧願生活在民主國家，而非政府正式信奉基督教的國家，“他説，“基督徒應該做的是復興教會，而非試圖奪取權力。”

2017年，凱勒博士從救贖主教會主任牧師職位退休，將教會拆分為三個獨立堂點。他解釋道，超大型教會過度依賴創始牧師，且容易導致會眾消極參與。“500人的教會中積極參與社區事務的信徒比例更高，而5000人的教會里很多人只是週日來做禮拜。”

儘管在2020年5月被診斷出患有第四期胰腺癌，他仍保持着繁忙的寫作和教學日程。雖然他在出版《論死亡》一書後不久得知了自己的病情，但他承認自己對這個近乎死刑判決的消息毫無準備。“最初幾個月，感覺非常不公平，“他説。

然而現在，凱勒博士表示，疾病通過讓他更親近上帝而加深了他的信仰：“我一直知道祂是如此觸手可及，但我卻沒有好好利用這份恩典。“由於不再需要出差或為教會籌款奔波，他有更多時間獨處、祈禱，也有更多時間陪伴妻子凱西。“我希望能痊癒並在這裏度過更多時光，“他説，“但我與上帝的關係從未如此親密。”

原文刊登於2022年9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提摩太·凱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