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人謹慎選擇新憲法 或將顛覆自由市場模式——《華爾街日報》

智利聖地亞哥——本週日，智利人將投票決定是否通過一部新憲法，該憲法將通過擴大原住民權利、限制採礦業並廢除參議院，全面改革智利的經濟和政治體系。

若這部5萬字的憲法獲得批准，將是該國新任左翼總統加夫列爾·博裏奇的勝利。這位前大學抗議領袖今年早些時候以36歲的年齡就職，承諾解決不平等問題並擴大國家在經濟中的作用。

民調顯示，許多智利選民對起草該草案的以左翼為主的制憲會議以及憲法提案中的許多條款感到失望。上個月，46%的受訪者告訴民調機構Cadem，他們計劃拒絕該提案，而37%的人表示會投票贊成。

本週日投票前，一羣支持通過新憲法的人本週在聖地亞哥舉行了示威活動。照片：亞歷杭德羅·奧利瓦雷斯/彭博新聞儘管智利人在2019年針對一系列社會不滿的大規模抗議活動後強烈支持制定新憲法，但隨着草案的範圍變得清晰，反對意見也在增加。

擬議的憲法將逐步取消現行憲章中對礦業公司的強大法律保護，分散治理權，將更多權力移交給智利偏遠地區，並將對自然的保護寫入憲法。研究過該憲法草案的學者表示，該草案可能導致政治干預司法，並可能限制政府在國內動盪地區部署軍隊的能力。

根據憲法分析師的解讀，一系列條款將賦予馬普切社區及其他原住民羣體自主運行司法體系的權利，確保他們在國會中的超額代表權，並擁有對項目、法律及其他議案（包括可能不直接影響其利益的議題）的否決權。

智利新總統加夫列爾·博裏奇在憲法公投前的支持率持續下滑。圖片來源：Chepa Beltran/LongVisual/Zuma Press根據上次人口普查中的自我身份認定，約佔人口12%的原住民將獲得歷屆政府長期承諾卻始終未兑現的特殊地位認可。新憲法草案將宣佈智利成為"多民族國家"——不是單一民族國家，而是多民族共同體——這一理念被許多智利人視為分裂因素。

“總體而言，這種’種族即民族’的概念讓我感到不安，“智利憲法法院前副院長、現芝加哥大學憲法學者羅德里戈·德拉沃表示，“基於DNA來劃分民族或人羣的做法極其危險。”

許多智利人對這些條款感到憤怒，因為它們打破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實質上賦予原住民其他羣體無法享有的特權。這甚至引發部分馬普切人的反對，他們擔心會招致反彈。“我們本應是特權的抗爭者，現在卻突然成了特權階層，“反對新憲法的馬普切專業人士協會負責人烏戈·安東尼奧·阿爾卡曼説道。

原住民選民與廣大民眾一樣存在分歧。

2019年智利康塞普西翁反政府抗議期間巡邏的防暴警察。圖片來源：Jose Luis Saavedra/Reuters"我希望憲法能通過，因為我們的多樣性讓國家更豐富，“50歲的馬普切人埃斯特拉·納韋爾潘説，她在智利中部的馬普切地區經營一家生態旅館。“隨着國家開始承認並重視我們，我們可以共建更美好的未來。”

強烈反對新憲法提案的羣體中包括農民，他們擔心私有財產將不再神聖不可侵犯，用水權也會被削弱。

“新憲法無法保障私有財產得到尊重，“76歲的胡安·巴勃羅·科爾特斯説。他擔心會重演1970年代初社會主義者薩爾瓦多·阿連德擔任總統時的國家徵地行為。

社會保守派智利人也持反對態度，因為新憲法將擴大墮胎權。“我必須投票反對這部新憲法，因為墮胎…違背了福音書教義，“66歲的赫克託·帕爾馬説，他是特木科鄉村小鎮的街頭水果攤販。

七月制憲會議上的馬普切族代表。圖片來源：Javier Torres/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投票前的準備階段對博裏奇先生來説充滿挑戰。

在該國林木茂盛的中部山谷地區，一些馬普切族團體向伐木卡車和警察局開槍，並縱火燒燬房屋、企業和教堂。博裏奇政府未能遏制這些旨在解放目前由私人利益集團持有的祖傳土地的暴力行為。

與此同時，經濟也陷入困境。通貨膨脹率達到13%，是拉丁美洲最高的國家之一。今年經濟增長不會超過1.5%，經濟衰退迫在眉睫。隨着投資者將資金撤出該國，中央銀行已花費數十億美元來穩定比索。結果是博裏奇的支持率下降，8月底的Cadem民調顯示其支持率為39%，而他在3月上任時為50%。

“如果‘拒絕’選項真的獲勝，博裏奇也會輸，因為這次選舉仍被視為對總統的全民公投，”智利政治顧問肯尼斯·邦克説。

邦克和其他分析人士表示，無論憲法是否獲得批准，博裏奇很可能在選舉後改組內閣。他表示，更温和且經驗豐富的政治人物可能會促成新的議會，起草一部能為大多數人接受的憲法。

去年，一名馬普切族成員在一次針對林業公司的示威活動中點火。照片：Javier Torres/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擬議的新憲法將逐步取消現行憲章中對智利礦業公司的保護條款。照片：Martin Bernetti/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儘管對當前提交審議的新憲法草案存在反對聲音，但絕大多數智利人認同國家需要一部新憲法取代現行版本。

雖然現行憲法已歷經數十次修訂，但由於其實施於奧古斯托·皮諾切特獨裁統治時期，被許多人視為缺乏合法性。許多為爭取國家增加醫療和教育投入而抗議的年輕智利人，尤其反對現行憲法中對商業利益的強硬保護條款。

“新憲法將保障住房權、水資源權等社會權利——目前這些領域都被私有化了，“42歲的政治活動家吉列爾莫·岡薩雷斯表示，“現行憲法雖經多次修改，但仍維持着新自由主義模式。”

不過也有智利民眾認為，若"反對派"獲勝，智利將有機會制定更完善的憲法。

“如果絕大多數智利人否決這份憲法草案，我認為這將向該地區傳遞出充滿希望的信號，“研究拉美法治的律師兼人權倡導者何塞·米格爾·比萬科指出，“這能證明一個國家的公民成熟度——他們有能力拒絕極具誘惑力的民粹主義提案。”

Ryan Dube 為本文做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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