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資》評論：金錢大師 - 《華爾街日報》

凱雷集團聯合創始人大衞·M·魯賓斯坦，2014年。圖片來源：西蒙·道森/彭博社投資類書籍的主要吸引力不在於優美的文筆或引人入勝的情節。我們與這類書籍的關係更具交易性：我們投入時間和金錢，希望能學到一些東西，幫助自己成為更好的投資者。當文人們在政治與散文書店高談闊論時，我們卻在前往明尼阿波利斯與客户會面的機場途中拿起新書閲讀。

大衞·魯賓斯坦的《如何投資：大師們的技藝》一書在宣傳中誇下海口，承諾這本書將“永遠改變你的投資方式”。然而，在閲讀了魯賓斯坦對我們這一代最傑出、最成功的投資者的一些採訪後，我幾乎沒有得到什麼實用的收穫。

凱雷集團的聯合創始人魯賓斯坦向幾位受訪者尋求對個人投資者的建議。風險投資傳奇人物馬克·安德森告訴讀者，把錢投入標普500指數；而在抵押貸款市場做空賺錢的約翰·保爾森認為，大多數人能做的最佳投資是擁有一套房子。或許最坦率的是著名交易員斯坦·德魯肯米勒，他警告説：“你真的不應該聽我説的任何關於短期的建議，因為我的觀點可能會改變。” 需要明確的是，這些都是極好的建議，但沒有什麼特別新穎的。

雷·達里奧的投資策略是將想法轉化為“決策規則”，並將其編程輸入計算機進行測試，再與其他想法相結合。但這位對沖基金橋水聯合公司的創始人並未在與魯賓斯坦的訪談中分享他的決策規則。同樣，吉姆·西蒙斯——其量化基金Medallion創下了業內最出色的業績之一——也未透露任何神奇算法的代碼。達里奧告訴我們，獨立思考、謙遜、團隊協作和韌性是對沖基金成功的關鍵；而西蒙斯則認為，真正的秘訣在於數學、常識和好運。

如何將這些投資者取得的非凡成就與他們給出的平凡建議統一起來？基礎設施投資家阿德巴約·奧貢萊西表示，他獲得的最佳建議來自亨利·克拉維斯：“無論你多聰明，或自以為多聰明，在投資行業裏，經驗確實無可替代。”正如魯賓斯坦所言，如果投資是一門手藝，那麼我們或許不該指望通過閲讀成功投資者的訪談就能成為更好的投資者，就像不能指望通過閲讀NBA球星的訪談就能成為更好的籃球運動員一樣。

房地產投資者薩姆·澤爾在書中或許是最引人入勝的訪談中提供了另一種視角。魯賓斯坦問他，會如何建議想成為下一個薩姆·澤爾的人。他以第三人稱回答道：“薩姆·澤爾是個職業機會主義者。他是企業家。作為企業家，他充滿自信——是否合理我無法斷言，但他確實極度自信。他的字典裏沒有‘失敗’這個詞。有時事情可能不如預期，但永遠不會失敗。”

魯賓斯坦先生問他，向大型機構投資者籌集資金是否困難，他回答道：“可能不會比你更難……我們兩人的成功都結合了自信與謙遜。我們之所以成功，是因為能夠靈活調整自信與謙遜的尺度，以實現目標。”魯賓斯坦採訪的這些偉大投資者無一例外也是出色的營銷者，他們精妙地平衡了展現策略信心與避免顯得傲慢之間的分寸。

讀者或許無法從中獲得期望中的實用投資建議，但卻能收穫超出預期的傳記趣聞與人物特寫。他的部分受訪者以寡言和迴避媒體著稱，比如賽斯·克拉曼；而另一些人如奧蘭多·布拉沃，雖是行業內的明星，但在精英圈外鮮為人知。

頂級投資界充斥着個性鮮明且經歷傳奇的人物。保拉·沃倫特——可能是21世紀最優秀的捐贈基金管理人——曾在華盛頓國家美術館工作後進入耶魯管理學院深造。她在耶魯結識了管理校產基金的大衞·斯文森，後者成為她的導師，最終她接手了鮑登學院的捐贈基金。價值投資者小約翰·W·羅傑斯拒絕使用電子郵件或電腦，他的電話號碼以“芝加哥東特拉華街約翰·羅傑斯”之名列在通訊錄中，並建議聯繫他的人直接致電411查詢。加密貨幣投資者邁克·諾沃格拉茨則表示，工作之外他兩大熱情是舉辦派對和推動刑事司法改革。

魯賓斯坦先生多次提到，他自己的公司凱雷集團依賴100至200頁的備忘錄來為每筆投資決策提供依據。以記者身份開啓職業生涯的邁克爾·莫里茨對這種冗長表述嗤之以鼻。“人們總愛把事情複雜化，“莫里茨對魯賓斯坦説，“我們都知道任何財務預測都註定出錯，只是不知道會錯得多離譜。所以龐大的電子表格既無用也無價值。“澤爾先生自然表示贊同：“我肯定不會要求百頁備忘錄，首先，我會懷疑能寫出百頁報告的人；其次，我更懷疑自己能否讀完它而不打瞌睡。”

魯賓斯坦的著作並未透露行業機密，也沒有提供投資捷徑。他的訪談提供了另一種價值：深入展現那些投身投資藝術之人的生命軌跡，以及他們對自身經歷的思考。雖然他們描述的投資方法可能多為營銷話術，關於成功秘訣的理論也多是陳詞濫調，但那些個人故事和對共同領域的獨特視角中，仍閃爍着幽默與智慧的光芒。

拉斯穆森先生是對沖基金Verdad Advisers的創始合夥人。

刊載於2022年9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金錢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