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偏遠的澳大利亞島嶼可能決定海上鑽探的未來 - 《華爾街日報》

澳大利亞提維羣島——在這片位於澳大利亞北部近海的島嶼上，一位原住民部落首領伸展雙臂，用力跺腳，其他提維人的吟唱聲在森林中迴盪。幾步之外，海浪輕拍着海龜產卵的海灘。

這種被稱為"海龜舞"的神聖舞蹈通常在葬禮上表演。而這一次，丹尼斯·蒂帕卡利帕在澳大利亞聯邦法官面前跳起了這段舞蹈，這場罕見的法庭聽證會是在島嶼的荒野中舉行的。蒂帕卡利帕先生在他的部落支持下提起訴訟，要求阻止能源生產商桑托斯有限公司在離岸約85英里處鑽探天然氣。

“這裏的景色價值百萬美元，“聽證會結束時，蒂帕卡利帕對律師、法院工作人員和居民們説。聽證會在一頂帳篷下舉行，期間伴隨着陣陣狂風、海浪聲和篝火的煙霧。

8月，在關於該項目的法庭聽證會開始時，提維羣島舉行了一場儀式。圖片來源：邁克·切尼/華爾街日報提維聽證會正值澳大利亞政府對待原住民方式發生轉變之際。圖片來源：邁克·切尼/華爾街日報無論法官最終做出何種裁決，律師、原住民和活動人士表示，法院願意前往並傾聽社區意見，這表明澳大利亞機構越來越重視原住民的關切和文化遺產。對許多人來説，這次聽證會標誌着一個國家在努力正視其過去對待原住民的方式方面取得了進展。

但此次聽證會對一個計劃中的天然氣項目構成了阻力，正值烏克蘭戰爭擾亂全球能源供應之際。法官有權撤銷澳大利亞海上能源監管機構於3月批准的該項目鑽探許可。該項目旨在將從提維羣島附近開採的天然氣通過管道輸送到地區首府達爾文的一個現有設施，在那裏將其冷卻成液態以便出口。

澳大利亞這起案件的核心是是否就項目徵詢了Tipakalippa所屬部落的意見，這是最近幾起糾紛之一，在這些糾紛中，公司面臨壓力，需要回應原住民的關切。

在智利，一家法院今年否決了政府與一家中國公司達成的協議，該協議允許該公司開採用於電動汽車電池的鋰，法院裁定未適當徵詢原住民羣體的意見。2020年，在礦業公司力拓集團炸燬對澳大利亞原住民羣體具有重要意義的古老洞穴後，該公司道歉並有多名高管辭職。

“法院和公眾越來越意識到文化遺產的意義，”墨爾本律師事務所Maurice Blackburn社會公平業務負責人Jennifer Kanis表示，她沒有參與提維羣島的案件。

澳大利亞北部城市達爾文一家法院外，人們抗議Santos的Barossa氣田開發項目。照片：《華爾街日報》Nicholas Gouldhurst代表Tipakalippa先生的非營利組織環境捍衞者辦公室律師Alina Leikin表示，蒂維案可能為與原住民社區協商的必要性設定基準。如果桑托斯敗訴，可能需要重新進行協商，並重新向監管機構申請批准。

桑托斯在法庭文件中表示，已經與代表蒂維人八個氏族的法定機構蒂維土地委員會進行了協商，並與當地人舉行了面對面會議。桑托斯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價值36億美元的巴羅薩氣田開發項目經過了海上監管機構的嚴格審批程序，該機構也批准了桑托斯的協商工作。

公司已同意在案件裁決前暫停鑽探，直至觸及氣藏。“桑托斯將在訴訟中堅決捍衞其立場，”女發言人表示。

蒂維聽證會正值澳大利亞政府對待原住民方式轉變之際。直到大約1970年，澳大利亞政策允許將原住民兒童從家庭中帶走，以融入白人社會。直到2008年，聯邦政府才正式為此做法道歉。

如今，澳大利亞新中左翼總理安東尼·阿爾巴尼斯計劃舉行公投，修改憲法以設立“議會之聲”——一個就原住民事務向立法者提供建議的原住民代表機構。

“當原住民被剝奪幸福和充實生活的權利時，我們所有人都會因此減損，”阿爾巴尼斯近日表示，並補充説他相信尚未確定日期的公投將會通過。

儘管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澳大利亞原住民在健康、教育和就業指標上仍落後於其他公民。根據政府關於解決這些問題的報告，原住民的就業率為49%，而其他人羣為75%，原住民的預期壽命也比其他人羣短約八年。

澳大利亞的幾個州計劃與原住民進行條約談判，這在殖民時代從未發生過。在悉尼，當地政府現在在悉尼海港大橋上永久懸掛原住民旗幟，這是在一場活動家運動之後實施的。

在法院系統中，一些法官正在更廣泛的案件中前往原住民社區，以更好地瞭解文化和遺產問題。一些法學家認為，在鄉村地區舉行聽證會可以確保程序的公正性，因為原住民證人更容易通過語言、歌曲或舞蹈來解釋景觀和野生動物在他們文化中的作用。律師們表示，直到最近，澳大利亞法院通常只在涉及土地權利的原住民土地權案件時才會訪問原住民社區。

超過2000名提維島居民以直言不諱著稱，並認為他們與澳大利亞大陸的原住民羣體不同。提維人認為海洋是神聖的，並擔心鑽探、增加的船隻交通和潛在的石油泄漏可能會威脅到魚類、類似海牛的儒艮和瀕危的海龜。

皮拉瓦因吉·普魯恩塔梅里在提維羣島的法庭聽證會上講述了該項目將如何影響提維人民。照片：邁克·切尼/華爾街日報據批准桑托斯近600頁鑽探環境計劃的監管機構稱，對鑽探可能造成的100次嚴重漏油情況的模擬場景顯示，羣島海岸線不會面臨風險。礦業和能源投資的支持者表示，開發項目創造了就業機會並促進了經濟增長，原住民社區也能從中受益。代表採礦業的澳大利亞礦業委員會表示，採礦是偏遠地區原住民男性的最大僱主。

桑托斯公司表示，包括延長陸上加工設施壽命在內的開發項目預計將在建設期間創造600個職位，並在未來20年內保障350個永久職位。根據北領地政府去年提供的數據，預計將有約17億美元的工資和合同流向包括達爾文和提維羣島在內的北領地居民和企業。

“私人投資對我們從新冠危機中復甦至關重要，我們將繼續支持這一行業，“北領地副首席部長兼礦業部長妮可·馬尼森在2021年桑托斯承諾推進該項目後表示。

對提維羣島的當地社區來説，這次法庭聽證會是一件大事。長老們用歌舞和驅邪儀式歡迎法庭的到來。當訴訟程序因午餐休庭時，當地人烹製了新鮮的鯛魚、螃蟹和貝類。

“這意味着法院願意認真對待提維人，願意看到我們面臨的利害關係，”丹尼爾·科斯塔説，他是提帕卡利帕先生家族的一員，居住並捕魚於聽證會地點附近。

聽證會期間，一位長老和一些年輕人表演了代表海蛇的舞蹈，提維人相信這些海蛇棲息在島嶼周圍的水域中，如果環境受到干擾，它們可能會發怒。其他幾位當地人也作了證。

“在精神上，他們正在我們的身體上鑽洞，”提維羣島地區委員會（管轄這些島嶼的市政機構）的市長皮拉瓦因吉·普魯恩塔塔梅里在聽證會上説。

當提帕卡利帕先生出庭作證時，桑托斯公司的一名律師出示了證據，證明提帕卡利帕先生幾年前參加了討論天然氣開發的土地委員會會議。提帕卡利帕先生表示他不記得了。他的律師表示，應該與生活在離鑽井最近的地區的他的家族進行更直接的溝通。

法官可能在九月中旬對此案作出裁決。但對一些社區成員來説，能在他們的社區舉行聽證會已經是一種勝利。

“即使我們現在就停下來，那也足夠了，”在聽證會進行時，澳大利亞原住民、在提維羣島長大的活動家安東尼婭·伯克説。“我們坐在這裏，看到我們以如此有力的方式被代表，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説都是好事。”

從空中俯瞰提維羣島。照片：邁克·切尼/華爾街日報聯繫 邁克·切尼，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9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澳大利亞天然氣項目爭議中，神聖舞蹈成為法庭聽證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