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企業僱傭軍進軍非洲——《華爾街日報》

瓦格納集團，這個向全球陰暗政權出租作戰經驗豐富人員的俄羅斯僱傭兵企業，近期已成為非洲多國不可或缺的存在。但這些僱傭兵絕非單純的武力承包商。在非洲大陸，他們正將一種新型國際運作模式推向極致——軍事侵略與私營商業的混合體——這對世界經濟秩序構成了嚴峻威脅。

該集團最廣為人知的是其在烏克蘭的殺戮行動，自2014年普京吞併克里米亞後便長期駐守當地。目前烏東部約有千名僱傭兵，多為俄白兩國前特種部隊成員。儘管該公司的法律地位與所有權迷霧重重，但其與克里姆林宮的密切合作確鑿無疑。十年前甫一成立，瓦格納部隊便為巴沙爾·阿薩德政權在敍利亞作戰，繼而又支持利比亞的哈夫塔爾將軍——兩者皆服務於俄羅斯的戰略利益。

但瓦格納最具影響力的行動發生在非洲。馬裏、馬達加斯加及中非共和國等政權均與其簽訂合約。這些僱傭兵雖名義上擔任政府反恐顧問，實則通過武力手段協助獨裁者鞏固政權。正如美軍非洲司令部前司令斯蒂芬·湯森德將軍三月在參議院聽證會上所言：“他們實質上掌控着中非共和國”。

附庸政權對瓦格納集團的軍事依賴，助長了該公司向純商業領域擴張。在2019年抗議活動推翻蘇丹領導人奧馬爾·巴希爾之前，他曾授予瓦格納集團黃金開採特許權，該集團還通過一系列其他公司開展業務。“瓦格納集團首先涉足政府後勤，然後擴展到其他業務，從採礦到酒類，“特朗普政府派駐非洲大湖區和薩赫勒地區的特使J·彼得·法姆説。在礦產資源豐富的馬裏，瓦格納正在支持政府，該公司正在與政權就兩座金礦的特許權進行談判。

使用瓦格納軍事服務的政府幾乎無法拒絕該公司及其附屬公司的商業機會。這種動態對瓦格納可能感興趣的其他公司的業務領域構成了相當大的風險。“這些政府可能會傾向於將他們趕出該國，沒收資產，撤銷特許權，懲罰捏造的環境違規行為，選擇性地阻止貨幣轉移，並在有或沒有瓦格納的情況下煽動民眾中的反西方情緒，“保險經紀公司WTW政治風險高級副總裁勞拉·伯恩斯在接受採訪時告訴我。“這些都不是假設的恐懼。一些公司似乎已經成為此類行動的受害者。”

大國競爭並不新鮮。當然，國際貿易也不是。新鮮的是兩者的企業合併。瓦格納代表俄羅斯及其在非洲的戰略利益，但它也是一家盈利公司，顯然願意擴展到其他有利可圖的行業。如果其他威權國家出現更多軍事-商業混合體，都複製瓦格納的劇本，這應該不足為奇。

瓦格納集團在非洲的擴張可能還會進一步加劇。“在中非共和國，俄羅斯曾派駐一位代辦，他是幾年前該國暴力衝突最嚴重時期少數留守的外交官之一，“範先生指出，“他為瓦格納奠定了基礎。去年他以相同身份調任剛果（金）首都金沙薩——我對當地出現類似情況毫不意外。”

對企業而言，當具有地緣政治背景的競爭者入場時，價格與質量等商業考量便會蕩然無存——這種新常態已然形成。非洲國家本就深陷腐敗與裙帶關係泥潭，更遑論中飽私囊的武裝勢力。但將硬實力與商業運作相結合的企業，其威脅程度不可同日而語。誠然，美國私營軍事承包商（如黑水公司，現名Academi）也曾以同樣熱忱開拓新客户，但與瓦格納不同，它們大多恪守本分——或許是因為深知美國公眾會發起全球抵制，比如針對與黑水公司有關的黃金。而俄羅斯國內並無此類公眾壓力制約瓦格納。

這類新興商業模式對國際商業命脈——保險業也產生影響。“政治風險保險公司正在評估這一新變量，“伯恩斯女士表示。保險公司當前面臨的難題是：如何為難以界定的風險承保？例如瓦格納式組織將競爭對手逐出某國食糖市場的情況。地緣政治與全球化商業的碰撞，正催生保險商及其客户都未曾預見的局面。

21世紀初，世界開始瞭解衝突鑽石，這些鑽石通常產自非洲衝突地區，被出售以資助戰爭。如今，一個新的幽靈正困擾着非洲的貿易。如果我們不加以注意，它很快就會蔓延到世界其他地區。

布勞女士是美國企業研究所的研究員。

馬裏北部的俄羅斯僱傭兵。照片：/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