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母親與女兒疑似自殺事件引發改革呼聲 - 《華爾街日報》

韓國近二十年來一直保持着工業化國家中最高的自殺率。圖片來源：kim hong-ji/Reuters首爾——郊區小公寓內三名女性的死亡事件，促使韓國社會反思本國的社會保障網是否存在漏洞，導致太多弱勢羣體陷入絕境。

據距離首爾以南約25公里的水原市官員透露，這位60多歲的母親患有癌症，而她40多歲的兩個女兒身患不治之症。官員表示，她們無力支付每月300美元的房租。

三具遺體在公寓內滯留超過一週才被警方發現。警方初步判斷為自殺，目前正等待屍檢結果。當地媒體報道稱，她們留下了長達九頁的遺書，詳細記錄了經濟困境。

這個事件深深刺痛了這個國家——韓國近二十年來自殺率高居工業化國家首位。該事件連續多日佔據全國媒體頭條，並引發完善社會保障漏洞的政策提議。

“我將推行真正惠及弱勢羣體的福利政策，而非政治作秀，並主動發現那些難以發聲的困境人羣。”韓國總統尹錫悦在遺體被發現數日後公開表態。

2014年曾發生過驚人相似的悲劇：一位60多歲婦女與兩個女兒因經濟困境自殺身亡。該事件促使韓國國會放寬福利援助收入標準，覆蓋人羣因此新增數十萬。那户家庭深陷債務卻未申請政府補助，最終在首爾南部的半地下室留下最後一筆房租和寫着"對不起"的紙條。

韓國在過去幾十年間已發展成為全球第十大經濟體——一個出口強國、技術引領者與文化潮流塑造者。但在此過程中，它也演變成一個高壓社會，學業成就被視為至高無上（幼兒參加課外輔導並不罕見），且每週工作時長位居世界前列。

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數據，韓國用於社會福利的支出僅佔國內生產總值的12%，遠低於該組織38個市場經濟民主成員國的平均水平20%。其包含現金補貼和税收減免在內的社會福利支出比例，在38個國家中僅高於墨西哥、智利和土耳其。

韓國總統尹錫悦就一名母親與其兩名成年女兒自殺事件作出回應，承諾將"尋找弱勢羣體"。圖片來源：韓聯社/Shutterstock韓國自殺預防中心前主任、精神科醫生白鍾宇表示，這意味着相比其他富裕國家，韓國未能取得成功的人被社會拋棄的比例可能更高。“韓國的社會安全網完善速度較慢，且對心理健康問題的社會污名化依然存在，“白醫生指出。

韓國每10萬人中有25.7人自殺的比率，雖較2011年峯值下降約20%，仍是經合組織國家中最高的，超出11的均值兩倍多。這相當於每天約36起自殺事件。

自殺是韓國10歲至30歲人羣的首要死因。根據最新數據顯示，2020年自殺死亡總數為交通事故死亡人數的三倍。但道路安全預算卻是自殺預防專項資金的10倍。

韓國國家政策機構通過訪談遺屬並參考遺書發現，心理健康問題、經濟困境和身體健康問題是導致自殺的三大主因。

針對水原市死亡事件，民間組織"韓國反貧困人民團結會"指出，韓國高度競爭的社會環境、社會不平等和贏家通吃的思維模式加劇了貧困家庭的悲劇。“可悲的是，我們生活在一個恐懼貧窮甚於死亡的社會，“該組織表示。

首爾自殺預防中心主任金賢秀透露，韓國抑鬱症患者中尋求幫助者不足五分之一，部分原因是某些醫保公司會拒絕有精神疾病治療史的投保申請。

“自殺常被視為個人問題而非社會問題，“金主任表示。

前總統文在寅2017年就任時將預防自殺列為其百大核心政策之一，設定了將自殺率降至每10萬人20例的目標，並在衞生部設立專門部門。但2018至2021年間劃撥給預防自殺項目的總預算僅7300萬美元，年均支出約為鄰國日本的10%——後者在降低自殺率方面已取得顯著成效。

尹先生於5月上任，尚未提出任何解決該國自殺率的具體計劃。針對這三起死亡事件，他的政黨表示將在本月提出一項法案，允許人們即使居住在未登記的地址也能獲得福利。鄰居們告訴當地媒體，這些婦女從鄰近的華城搬到水原，顯然是為了躲避討債人，官員們表示，她們沒有向當地政府登記地址或尋求福利援助。

韓國總理韓德洙表示，在許多情況下，人們悲慘地死去，因為他們沒有被迅速識別為需要福利。照片：韓聯社新聞/Zuma Press據當地官員稱，沒有幸存的親屬認領這三具屍體。當地媒體援引留下的遺書稱，一對父子兩年前去世。水原市為這些婦女舉行了公開葬禮，並將她們的遺體火化。

“這三名婦女遭受了嚴重的困難，被遺棄在福利制度的盲點，”水原市官員尹明煥在儀式上説。

民間團體呼籲政府放寬獲得福利的標準。例如，這些團體表示，申請人經常因為親屬的收入超過門檻（個人安全網的假設）而被拒絕援助，即使親屬在經濟上沒有幫助申請人。

多個地方政府表示，他們計劃幫助更多困難羣眾。包括水原市在內的京畿道擴大了福利援助熱線服務範圍。三位女性生前居住的華城市成立了專項工作組，計劃走訪超過1萬户被列為高風險的家庭——這些家庭因拖欠國民健康保險費或電費而被認定生活困難。

韓國總理韓德洙在三人死亡事件曝光後緊急召開會議，指出許多民眾因不瞭解福利政策而未能獲得救助，或因未能被及時識別而釀成悲劇。

“絕不能讓這種令人心碎的事件再次發生，“他表示。

聯繫記者Dasl Yoon，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9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韓國疑似自殺事件引發改革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