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即將到來的全球氣候政策危機

讓我們直截了當地説：任何仍然認為氣候變化比氣候政策對金融穩定構成更大威脅的人，都應該被流放到荒野中的泥炭燃燒的蒙古包裏。

以免你忘記了，世界各國的中央銀行和其他監管機構正在大力推動將各種形式的氣候壓力測試引入其監管中。美聯儲、英格蘭銀行和歐洲央行等機構希望瞭解一個世紀後的全球温度變化如何影響花旗、巴克萊或德意志銀行當前的資本和風險權重。當前的潮流是以荒謬的虛假精確度來量化再保險洪水風險、火災或一個反烏托邦式更熱未來的企業利潤下降的成本。

好吧，如果你在尋找對金融穩定的“氣候風險”，看看你周圍。它已經到來，儘管與我們當前這批生態金融家預測的完全相反。歐洲的困境講述了一個可能很快在美國變得非常熟悉的故事。

英國可能正面臨一波企業破產潮，超過2008年恐慌和衰退期間所見的任何情況。破產諮詢公司Red Flag Alert本週警告，未來幾個月可能有約10萬家公司被迫破產。這些公司原本健康，年收入至少100萬英鎊。這種規模的企業倒閉將使2008-10年間約6.5萬家各種規模的公司破產相形見絀。

罪魁禍首是能源價格，諮詢公司認為這可能直接導致約四分之一的潛在破產。英國企業的能源價格正以每次數百個百分點的幅度上漲，有時公用事業公司因擔心破產潮而要求高額押金。

在歐元區最大經濟體德國，情況可能更糟。一項調查中約73%的中小企業表示感受到能源價格的巨大壓力，其中10%認為未來六個月面臨企業"生存"威脅。而來自中小企業協會BMD的這項調查結果還算樂觀。主要行業組織BDI本週發佈的另一項調查顯示，34%受訪者將能源價格稱為"生存挑戰"。企業倒閉將波及整個供應鏈，並迅速傳導至銀行業。

歐洲各國政府並非沒有意識到能源價格威脅——但諷刺的是，這種認知本身也構成了風險。今冬唯一政治可行的解決方案將是規模空前的補貼。整個歐洲大陸已宣佈了面向家庭和企業（及公用事業）的數千億美元援助計劃，而絕望的各國政府不會就此止步。這需要在疫情期間已造成財政破壞的債券發行基礎上進行大規模借貸。

所有這些因素共同構成了對金融穩定的巨大威脅。當能源價格破產的“海嘯”來襲時，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必將首當其衝。與此同時，它們還需調解政府前所未有的新增借貸——這還不包括經濟衰退期間政府為社會福利支出而增加的常規借貸。而此刻，在利率躺平（甚至低於）地板價十餘年後，加息週期已然啓動。

有人能確切知道這對金融體系意味着什麼嗎？當然沒有。儘管英格蘭銀行聲稱已模擬了未來幾十年全球氣温上升3.3攝氏度的經濟影響，但從未有人認真對能源價格災難性上漲進行過“壓力測試”。順帶一提，該行還曾預測向淨零碳排放未來的轉型對經濟影響有限。

政客們樂於將當前的能源危機歸咎於弗拉基米爾·普京及其對烏克蘭的入侵。但將能源相對價格的單次波動演變成全球災難的，實則是過去二十年推行的綠色能源政策。在歐洲，這包括：執着於無法支撐工業經濟運轉的可再生能源（除非配備尚未問世的電池技術）、拒絕開發頁岩氣等本土化石燃料儲備，以及歐洲大陸多國對核能根深蒂固的非理性敵視。

這已經形成了一個危險僵化且低效的能源體系，無法適應諸如俄羅斯部分退出歐洲天然氣市場這樣的衝擊。幾乎不可避免的是，即將到來的結果將是歐洲的經濟衰退。我們只能希望這不會同時引發全球金融危機。

倫敦的英格蘭銀行，8月17日。照片：馬克·托馬斯/祖瑪新聞社刊登於2022年9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氣候政策即將引發的全球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