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食品價格飆升促使許多人投身城市農業——《華爾街日報》

里約熱內盧——作為里約北部曼吉紐斯貧民窟社區的一名少年，萊昂納多·費雷拉説，他過去常常在清晨的警匪交火間隙包裝可卡因。

如今，他在貧民窟廣闊的菜園裏照料生菜。這是巴西最貧困社區湧現的數千個城市農場之一，從老奶奶到毒販的居民們因物價飛漲而開始自種食物。  

“人們走投無路了。我們每週五以低價向當地人出售蔬菜——通常30分鐘內就賣光，“26歲的費雷拉説。在妻子施壓下，他放下了突擊步槍，拿起了花園水管。

市政官員表示，這個位於四塊足球場大小土地上的曼吉紐斯菜園，為多達800個家庭提供充足蔬菜。他們宣稱這是拉丁美洲最大的城市農場。

城市農業正在全球多數特大城市蓬勃發展。始於新冠疫情時期、又因烏克蘭戰爭惡化的惡性通貨膨脹和化肥等物資短缺，正促使普通人種植更多自給食物。

在印度，德里6月宣佈計劃培訓數萬居民屋頂種菜技術。南非開普敦最貧困社區的城市農場如雨後春筍。印尼農業部近期鼓勵民眾在後院種植水稻。就連富裕的新加坡也在摩天大樓間見縫插針地建造高科技垂直農場，以減少對進口食品的依賴。

但在擁有2.15億人口、約85%居民如今生活在城市地區的巴西，里約等城市正啓動一些最具雄心的項目。

向西驅車20分鐘，在馬杜雷拉社區，市政府正在一塊2016年奧運會後被廢棄的土地上建設據稱到2024年將成為全球最大的蔬菜園。根據里約政府數據，這片27英畝的土地將能為約5萬户家庭提供食物。

巴西最貧困社區湧現出數千個城市農場。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Dado Galdieri“我們每週五在集市上以低價向當地人出售蔬菜——通常30分鐘內就賣光了，”曼基紐斯貧民窟社區居民萊昂納多·費雷拉説。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Dado Galdieri“我們的目標是打造一座肥沃的城市，一座不僅消費食物還生產食物的城市，”負責里約卡里奧卡花園項目的政府農學家朱利奧·塞薩爾·巴羅斯表示。他估計目前里約有多達400個社區菜園，其中60個屬於該項目。

作為農業超級大國，巴西生產了全球約10%的食品，從牛肉、大豆到橙汁、玉米。但對最貧困家庭而言，購買食物正變得越來越昂貴。巴西研究機構Penssan數據顯示，約3300萬巴西人面臨飢餓，而2020年底這一數字約為1900萬。

里約市政府為當地居民提供種子、工具和每月100美元的津貼，讓他們在貧民窟社區耕種小塊土地，要求他們以低價出售一半的農產品，並捐贈剩餘部分。在種植地附近銷售蔬菜省去了運輸成本，加上政府支持帶來的低支出，曼吉紐斯可以以商店價格的五分之一出售生菜和其他農產品。

類似的項目已經在巴西其他主要城市如貝洛奧裏藏特和聖保羅紮根。

在聖保羅最大的貧民窟之一帕拉伊索波利斯，一個於2020年開放的水培蔬菜園——允許植物在沒有土壤的情況下垂直生長——可以在兩個月內生產近700磅蔬菜。一個大型蔬菜園也在市中心的原税務局大樓舊址上蓬勃發展，該建築被一個主張佔用廢棄建築為無家可歸者提供住所的左翼運動佔領。

“疫情的到來、就業機會的缺乏以及購買食物的困難，這些都推動了這些項目的發展，”巴西國營農業機構Embrapa的研究員瑪麗拉·烏澤達説。

當巴羅斯先生在2006年策劃“卡里奧卡花園”計劃時，里約的主要目標是阻止家庭在未使用的土地上建造棚屋。這些花園很快成為渴望逃離幫派和民兵的當地人的避風港，這些幫派和民兵控制着里約1000多個貧民窟中的大部分。

如今，幫派成員大多歡迎這些新花園。但緊張局勢時有發生。每隔幾周，軍事警察會在黎明時分突襲曼吉紐斯，與當地幫派成員交火，後者以一連串子彈和偶爾的手榴彈還擊。

那些早晨，植物無人澆水。

從左至右，安娜·伊麗莎白·本託·達席爾瓦、安娜·保拉·席爾瓦和保羅·羅伯託八月份在里約熱內盧羅西尼亞貧民窟閲讀培訓手冊。照片：《華爾街日報》的達多·加爾迪耶裏一位志願者園丁在將收穫的蔬菜送往曼吉紐斯街頭集市前進行清洗。照片：《華爾街日報》的達多·加爾迪耶裏巴羅斯先生説，曼吉紐斯的幫派頭目還剷平了一些生菜地，為貧民窟流行的户外放克派對（稱為Baile Funk）騰出更多空間。

最近一次訪問曾經的奧運會場地馬杜雷拉時，一位被當地人認出是當地幫派頭目的赤膊男子走近巴羅斯先生，指責他所説的菜園進展緩慢。

“這將是最棒的，我們會進入吉尼斯世界紀錄，對吧？”男子説。“對，”巴羅斯先生緊張地回答。

這些菜園鼓勵人們食用更多種類的蔬菜，包括一些超市裏找不到、許多居民不知道可以食用的植物，如金魚草毛茸茸的葉子和紅色的小卡普欽花。農學家表示，其中一些還具有藥用價值。

但許多貧民窟的居民並不在乎蔬菜是否有機或特別有營養。他們説，他們只想要足夠的食物。

在里約熱內盧的羅西尼亞貧民窟，弗拉維奧·戈麥斯在鄰居家的混凝土屋頂上開闢了菜園。他從2017年開始這項計劃，利用從桶到廢棄破冰箱等各種容器作為種植箱，運用他小時候在叔叔農場學到的種植技術。

過去幾周，他開始與里約聯邦農業大學合作，在另外50户家庭安裝屋頂菜園，讓這些家庭不僅能自給自足，還能通過合作社形式出售少量富餘農產品。

“現在有很多家庭正在捱餓，“他説，“我們正在盡己所能。”

49歲的安娜·克里斯蒂娜·本託在參加完里約熱內盧羅西尼亞貧民窟的城市園藝培訓課後用餐。圖片來源：達多·加爾迪埃裏/華爾街日報聯繫作者薩曼莎·皮爾森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9月13日印刷版，標題為《巴西城市農業因食品價格上漲而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