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之上》評論:烈火與親情的故事 - 《華爾街日報》
Angelina Torre
紐約消防局的威廉·“比爾”·費漢(右)圖片來源:FDNY威廉·“比爾”·費漢局長在布魯克林消防局總部的辦公桌上放着一張照片。照片中,他和年幼的孫子康納站在紐約港的消防船上笑容燦爛。局長粗壯的手搭在康納肩上,兩人迎着狂風,男孩的頭髮被吹得凌亂不堪。他們都穿着顯眼印有FDNY標誌的紀念服飾。天空湛藍如洗,幾朵雲彩掠過紐約市天際線。世貿中心雙子塔矗立在他們身後。
費漢家族與紐約消防局的淵源已緊密交織逾一個世紀,記者布萊恩·麥克唐納受託記錄他們的故事。由此誕生的《五樓之上:FDNY四代英雄家族傳奇》是他深入調研後對"紐約最勇敢者"生活的細膩刻畫。這對麥克唐納先生並非全新領域,其回憶錄《父親的槍》就記載了自家世代效力紐約警局的傳統。同樣的奉獻精神貫穿這部關於火災與消防員的歷史,其間滿是部門傳奇、愛情故事與倒塌的大廈。
紐約市首支職業消防隊的建立,源於州政客將分散的志願消防隊整合為統一力量的戰略決策。當時志願消防隊劃地為牢,派系爭鬥比火災本身更混亂。“社會各界,“1865年《紐約時報》一封來信憤然寫道,“都對紐約每場火災伴隨的可怕混亂場景感到震驚與厭惡——尖叫、吶喊、喧譁、混亂,完全缺乏紀律與秩序。“這封信發表後不到一年,現代紐約消防局便宣告成立。
費漢局長和他的孫子康納。圖片來源:費漢家族費漢家族消防傳統的根源要追溯到局長的父親——同樣名為威廉。麥克唐納先生寫道,老費漢的軼事"足以填滿一個活頁夾,在家族中被反覆傳頌到故事邊角都已磨圓”。威廉是一個愛爾蘭天主教家庭的第十個孩子,19世紀80年代末紐約消防局75%的成員都擁有相同的族裔身份(至今FDNY仍以白人男性為主導,作者並未迴避討論歷史上玷污這支隊伍的種族與性別歧視問題)。1926年2月,34歲的威廉開始了這份未來三十年裏會磨損他筋骨卻滋養他靈魂的工作。
這位開拓者可能比同屆見習消防員年長,但這個"因業餘拳擊生涯斷了鼻樑、頂着一頭稀疏頭髮的熊一般壯碩的男人"毫不遜色——或許強悍得過了頭。威廉的職業讓妻子凱瑟琳長期處於焦慮中。對丈夫安全的擔憂將成為大多數費漢家媳婦的常態,這絕非杞人憂天。截至麥克唐納撰寫本書時,FDNY歷史上已有1,157名因公殉職者。1991年,威廉的兒子比爾在演講中強調了無法規避的風險:“無論我們訓練多麼刻苦,裝備多麼精良,多麼竭盡全力”,這個數字仍會繼續增加。
凱瑟琳以一種既支持又擔憂丈夫事業的獨特方式,曾請她那位兼職紐約消防局牧師的兄弟吉姆·卡什曼神父幫忙,為她丈夫調到一個不那麼危險的社區消防站(而威廉卻自行安排調往更危險的救援工作)。當作者聲稱紐約消防局本身就像一個大家庭,包括“害羣之馬、瘋狂的叔叔、自作聰明的小弟弟和早熟的姐妹”時,吉姆神父鮮明的描述讓人相信麥克唐納先生的話。這位身高5英尺2英寸、穿着絲綢內衣、喝着陳年威士忌的當地名人,或許可以歸入“瘋狂叔叔”之列。當然,他是威廉和凱瑟琳的兒子比爾的叔叔。
比爾·菲漢局長像他之前的父親威廉、之後的女婿布萊恩以及隨後的孫子康納一樣,自豪地在肩上佩戴着消防局的徽章。(人們幾乎希望書中能有一幅家譜圖以供反覆參考。)比爾是紐約消防局歷史上唯一一位擔任過包括消防專員在內的所有職位的官員。麥克唐納在《五樓之上》中用了最多的篇幅來描述比爾的職業生涯和家庭生活——從他與活潑但體弱多病的妻子貝蒂的關係,到為一位不知感恩的貴族做兼職保安,再到他在20世紀70年代“布朗克斯大火”縱火狂潮中與熊熊烈火的搏鬥,以及最終他的英勇犧牲。
《五樓之上》以2001年9月11日的災難開始和結束,這是理所當然的。那天早上,菲漢局長和342名消防員在拯救世貿中心被困者的競賽中獻出了生命,隨後大樓倒塌。麥克唐納的第一章詳細描述了比爾已成年女兒塔拉在後院聚會時對那可怕一天的簡短而有些疏離的敍述。《五樓之上》的這些早期頁面令人震驚且有些迷失方向,因為你還不熟悉角色陣容,不確定該將你的沮喪置於何處。
但在後文中,麥克唐納先生以令人心碎的筆觸,逐分逐秒、逐項決策地還原了9·11事件當天的現場。通過嫺熟的採訪技巧,菲漢局長生命最後時刻的軌跡被完整拼湊——從他在法拉盛北岸餐廳享用慣常的咖啡和單面煎蛋,到北塔倒塌前他拒絕撤離世貿中心廢墟的抉擇。
《五樓之上》既是對承受英勇抉擇後果的家屬們的致敬,也是對那些視職責高於職業之人的禮讚。這部作品讓與"紅色惡魔"搏鬥中隕落的消防員們重獲新生,更頌揚了那些接過前輩水槍繼續前行的後來者。
託雷女士是《華爾街日報》羅伯特·L·巴特利研究員。
刊載於2022年9月19日印刷版,原標題《烈火與家國的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