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汽車興起，汽車製造商措手不及——《華爾街日報》

汽車製造商競相生產電動汽車，導致等候名單越來越長。如今，他們必須努力避免讓像盧伊·菲格羅亞這樣的顧客失望。

菲格羅亞先生在福特汽車公司於2021年5月推出電動皮卡F-150 Lightning後不久，便支付了100美元的可退還定金，渴望將其用於建築工作。但訂單積壓嚴重，目前尚不清楚他何時能真正訂購到一輛。

“現在我在想，‘我還能繼續等下去嗎？’”居住在加州聖貝納迪諾附近的菲格羅亞先生説。

幾年前，汽車行業高管們還擔心插電式電動車型會缺乏足夠買家。如今，他們卻憂心產能跟不上需求，同時正投入數十億美元緊急加速生產計劃並啓動新工廠。

電動汽車僅佔美國汽車總銷量的6%左右。但研究機構Motor Intelligence數據顯示，過去兩年這一比例增長了兩倍，而其他類型車輛銷量卻在下降。通用汽車公司、福特、Rivian汽車公司等製造商表示，其新款電動車型的等候名單已超過一年。

根據消費者網站Edmunds.com數據，7月份美國銷售最快的六款車型中有五款是純電動或插電混動車型（混動車型配備電池與汽油發動機）。Edmunds數據顯示，7月電動汽車平均銷售週期為19天，較去年同期的47天大幅縮短——且比內燃機車型快4天。

“對於電動車，現在的狀況就像是‘你造出來，他們就會來買’，”起亞汽車美國業務運營總監史蒂文·森特表示。他對這家韓國車企新推出的電動SUV——EV6車型獲得強勁需求感到意外，該車型目前積壓了3至6個月的訂單。“我們正儘可能快地實現產品線電動化。”

聯邦和州的税收減免政策刺激了消費者對電動車的需求。近期簽署的《通脹削減法案》將自2009年起實施的7500美元聯邦税收抵免政策延續至2032年。該法案擴大了部分購車者的補貼範圍，同時設置了收入與價格上限作為資格門檻，並提出了本土化生產要求。

汽車製造商正面臨搶佔電動車市場份額、縮小與領跑者特斯拉差距的壓力。通用、福特和大眾高管均表示有信心超越特斯拉。今年夏天，大眾集團解僱了首席執行官赫伯特·迪斯，部分原因是其軟件戰略失誤導致多款電動車推遲上市。

車企在供需平衡方面滯後的部分原因，是許多公司早期低估了電動車產量——由於電動車利潤率低於內燃機汽車，它們對大規模投入該技術持謹慎態度。當疫情期間電動車需求激增時，許多汽車高管措手不及。

汽車行業正迎來首波電動車投放高峯，包括皮卡、運動型SUV和越野車等車型，這些車輛比過去十年小型實用型電動車更受消費者青睞。油價上漲也進一步激發了購買興趣。

2022年4月，Rivian位於伊利諾伊州諾默爾的電動汽車工廠。圖片來源：KAMIL KRZACZYNSKI/REUTERS但要使工廠產量突破原定目標可能需要一年多時間，通常需要添置新設備並協調數千家供應商增加零部件供應。

汽車製造商還發現關鍵零部件供應不足制約了產能。電動汽車比內燃機汽車需要更多芯片，因此受芯片短缺的影響尤為嚴重。諮詢公司AlixPartners LLP的常務董事馬克·韋克菲爾德表示：“人們曾假設’如果電動汽車最終暢銷，我們可以迅速增產’，但過去兩年這根本無法實現。”

對急於提高電動汽車產量的製造商而言，電池是另一大瓶頸。福特電動汽車項目負責人達倫·帕爾默表示，要在短期內從少數幾家全球電池製造商處鎖定電池供應合同面臨巨大挑戰。他説，當福特去年決定將Lightning車型產量翻倍時，專門成立了工作組在全球搜尋電池供應。

通用汽車推出了一系列新車型，高管稱這將使其迅速擁有美國市場最豐富的電動產品線。但其中最先上市的兩款車型——GMC悍馬皮卡和凱迪拉克Lyriq SUV——的投產速度慢於競爭對手的同類新車。知情人士透露，儘管兩款車型的預訂量已達數萬輛，但通用目前悍馬和Lyriq的日產量仍不足12輛。

通用汽車發言人表示，生產悍馬的底特律工廠和田納西州的Lyriq工廠的產量一直受到電池供應的限制。他説，隨着通用與合作伙伴LG能源解決方案在俄亥俄州新建的電池工廠近期投產，增加汽車生產所需的電池供應將得到保障。

去年，工人們在亞利桑那州卡薩格蘭德的Lucid工廠組裝電動汽車。圖片來源：凱特琳·奧哈拉/路透社“遺憾的是，由於我們正在提升供應鏈，產量尚未跟上，”通用汽車財務總監保羅·雅各布森在8月告訴分析師。

追趕特斯拉

汽車製造商轉向電池動力汽車的同時，特斯拉的估值也如流星般飆升，其市值超過豐田、大眾、通用和福特的總和的兩倍。研究公司Motor Intelligence估計，今年上半年特斯拉約佔美國電動汽車總銷量的70%。

製造商們也在應對全球範圍內更嚴格的尾氣排放標準以及環保意識強烈的投資者的影響。

但一些傳統汽車公司的高管承認，他們在早期的電動汽車計劃上過於謹慎。“我們當時坐在一起討論，‘誰真的想要電動卡車？我們不知道，’”帕爾默先生説，並補充説福特大約三年前確定了生產目標。

2020年，福特在其密歇根州迪爾伯恩總部附近最古老的工廠旁建成了一個相對較小的工廠，每年生產約4萬輛Lightning皮卡。隨着預訂名單的增長，高管們在去年將目標翻了一番。今年1月，他們再次將目標翻倍，計劃到2023年夏季實現約15萬輛卡車的年產量。

“水泥才剛剛凝固到部分牆面上，”帕爾默先生説，“我們就已經在擴建了。”

大眾汽車的迪斯先生在四年任期內，曾為大眾向電動化轉型制定了宏偉計劃，專門為電動汽車技術預留了數百億美元資金。迪斯先生公開讚歎特斯拉的進展，並在去年邀請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通過視頻會議向數百名大眾經理發表講話。

但大眾在推出部分新電動車型時遭遇延誤，部分原因是新軟件出現問題。據《華爾街日報》報道，這些故障讓一些大眾董事會成員對迪斯執行公司轉型的能力產生懷疑，並導致了他的離職。

通用汽車首席執行官瑪麗·博拉表示，她一直在推動團隊加快幾項電動汽車項目的進度，包括最近推出的凱迪拉克Lyriq SUV和最暢銷燃油車雪佛蘭Silverado皮卡的插電式版本。“我看到的每一輛車，我都希望它能更快上市，”博拉女士在6月的一次採訪中説。

Rivian和Lucid Group Inc.等初創電動汽車製造商在推出新車型時尤其艱難。Rivian今年早些時候因零部件短缺下調了生產預測。首席執行官RJ Scaringe在8月告訴華爾街分析師，由於零部件供應問題，該公司位於伊利諾伊州的唯一一家工廠無法安排滿班次工作，並表示全年產量將有所改善。Rivian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儘管供應鏈持續面臨挑戰，但自3月以來，該公司一直堅持其下調後的預測。

2019年，通用汽車CEO瑪麗·博拉宣佈在密歇根州奧賴恩鎮的通用奧賴恩裝配廠投資3億美元，用於生產電動和自動駕駛汽車。圖片來源：比爾·普利亞諾/蓋蒂圖片社Lucid的一款電動轎車被部分評論家認為優於特斯拉Model S，該公司表示有時無法獲得通常供應充足的部件，如地毯和玻璃。Lucid在8月份將2022年產量預估減半至6000至7000輛，這是該公司今年第二次下調預測。Lucid拒絕置評。

電池軍備競賽

分析師們表示，長期來看，電池將是一個重大挑戰，他們預測電池原材料的短缺最早可能在2025年左右限制汽車製造商的生產計劃。在這方面，其他行業也在追趕特斯拉，特斯拉花了十多年時間開發電池供應鏈，並與合作伙伴松下控股公司共同運營一家工廠。

在過去的一年裏，通用汽車、福特、豐田汽車公司等已經簽署協議，在美國新建十幾家電池工廠。據《華爾街日報》8月報道，松下控股公司在堪薩斯州規劃類似工廠後，正考慮在俄克拉荷馬州投資約40億美元建設一家電池工廠。

大部分電池生產和關鍵礦物的加工都是在中國和亞洲其他地區完成的。汽車業高管和分析師表示，儘管《降低通貨膨脹法》中的條款旨在將更多此類活動轉移到美國，但這可能會加劇供應競爭。

過去一年，鎳、鋰等電池原材料價格飆升，促使一些汽車製造商提高產品售價。一些製造商正與礦業公司達成協議，開採和加工這些及其他原材料——這對汽車製造商來説是一個重大轉變，幾十年來它們很少涉足供應鏈上游環節。

福特汽車正投資約70億美元建設三座電池工廠，其中兩座位於肯塔基州，另一座在田納西州，該公司還在田納西州建設一家電動卡車工廠。7月份，福特概述了與電池材料供應商達成的潛在協議，合作方從澳大利亞礦產加工企業到路易斯安那州石墨生產商不等。

福特汽車正投資約70億美元，在田納西州孟菲斯附近建設三座電池工廠和一座電動卡車工廠。圖片來源：Mark Humphrey/Associated Press福特首席執行官吉姆·法利7月份警告稱，目前汽車行業實現其長期電動汽車銷售目標所需的電池原材料只有一半可用。法利在7月份的一次電話會議上告訴分析師：“這就是為什麼確保供應速度如此關鍵和具有戰略意義。”

通用汽車已與一家韓國公司達成協議，將在加拿大合資建設一家電池原材料工廠，並簽署了一項從加利福尼亞州一個湖泊中提取鋰的供應協議。

達拉斯Frontier投資管理公司負責人理查德·索登表示，通用汽車的電動汽車計劃是該公司的投資戰略核心，該公司持有約280萬股通用汽車股票。索登表示：“我們相信，像通用汽車這樣現有大型汽車製造商的製造專長給它們帶來了巨大優勢。”

索登先生表示，電動汽車更廣泛普及的障礙包括缺乏價格實惠的車型和充電設施的不足。電動汽車價格的上漲速度遠超整體汽車市場。福特最近將其最受歡迎的電動車型——閃電和野馬Mach-E——的價格上調了高達18%。Rivian今年早些時候也提高了售價，並最近取消了其最便宜的車型。

根據研究公司J.D. Power的數據，7月份美國消費者購買電動汽車的平均價格約為66,000美元，較去年同期上漲28%。同期非電動汽車的平均價格上漲12%，至約45,000美元。

佛羅里達州的豐田經銷商厄爾·斯圖爾特表示，消費者對最近推出的豐田Bz4x電動SUV表現出濃厚興趣，但供應量稀少。他表示，電動汽車的大規模普及需要更多車型，包括價格實惠的選項。他本人駕駛的是一輛特斯拉Model S Plaid。

“除非他們降低價格，“他説，“否則只有像我這樣能負擔得起並且希望成為街區裏第一個駕駛電動汽車的人才會購買。”

致信 邁克·科利亞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9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電動汽車加速時，製造商卻落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