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金特的西班牙實驗 - 《華爾街日報》

19世紀末，聲名顯赫的社會肖像畫家約翰·辛格·薩金特是國際藝術界的風雲人物。他出生於佛羅倫薩的美國父母家庭，在巴黎接受藝術訓練，通曉四國語言並遊歷廣泛。西班牙是他最鍾愛的目的地之一，職業生涯中曾七度造訪，通常每次停留數週甚至數月。

華盛頓特區國家美術館將於10月2日開幕的新展《薩金特與西班牙》，深入探究了這些旅程對其創作的影響。約140幅油畫、水彩、素描和照片勾勒出薩金特與西班牙人文、建築及藝術持續不斷的對話。

策展人莎拉·卡什指出，當這位藝術家1879年初次踏足西班牙時，“從歐洲其他地區前往該國被視為艱難之旅”。與薩金特學者理查德·奧蒙德和伊萊恩·基爾默雷共同策劃展覽的卡什解釋道，比利牛斯山脈的阻隔及數十年戰亂動盪導致的孤立，使西班牙經濟欠發達，但其豐富多元的文化"為薩金特提供了實驗土壤"。

在老師法國藝術家卡羅勒斯-杜蘭的鼓勵下，薩金特前往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研習西班牙大師作品，尤其是委拉斯開茲。“在肖像構圖方面，他從委拉斯開茲處獲益良多”，基爾默雷女士評價道。

展覽以薩金特臨摹委拉斯開茲1656年名作《宮娥》的複製品開場，同場展出1879年旅行後創作的《威尼斯室內》。基爾默雷指出，畫中人物"舉手投足間帶着委拉斯開茲式的優雅"，構圖精妙運用了委拉斯開茲標誌性的"幽暗空間與剋制卻富有表現力"的光影手法，這種處理產生了極強的戲劇效果。

對薩金特而言，西班牙的博物館僅僅是開始。“他被西班牙音樂深深震撼，“奧蒙德先生説道，弗拉門戈舞同樣令他着迷。在《西班牙舞》（約1879-82年）中，三對舞者幾乎是從繁星之夜的重重黑暗中浮現。薩金特創作了多幅以羅姆表演者為靈感的畫作——在他那個時代，這些人常被貶稱為吉普賽人。基爾默裏女士指出藝術家刻畫他們時的細膩筆觸：“我認為薩金特昇華了羅姆人形象，他的處理方式非常謹慎。”

在兩版《西班牙羅姆舞者》（均約1879-80年）中，富有表現力的筆觸生動傳遞了舞者的動態。但基爾默裏女士表示，與同時代其他藝術家"傳統如畫"的羅姆人描繪相比，薩金特的作品具有一種簡練的’剋制感’。

相比之下，《拉卡門西塔》（1890年）則是典型的薩金特式肖像——“非常正面，非常宏大”，基爾默裏女士評價道。畫中人是國際知名的西班牙舞蹈家卡門·多塞特·莫雷諾（藝名拉卡門西塔），當時正在紐約演出。薩金特捕捉到她擺出戲劇性姿勢的瞬間，身着他可能親自挑選的金色亮片舞裙。“他完全被她迷住了，“奧蒙德先生指出。

約翰·辛格·薩金特，《拉卡門西塔》（1890年）。圖片來源：RMN-Grand Palais/Art Resource, NY西班牙還激發了薩金特超越肖像畫的創作。西班牙建築與花園是他持久的興趣所在，數十幅畫作描繪了庭院、噴泉和裝飾性水池。藝術家收集了這些主題的照片，很可能也親自拍攝過，這可能影響了他的構圖方式。水彩畫《西班牙噴泉》（1912年）採用了類似快照的裁剪手法，頂部和側面都被截斷。在國家美術館，這幅作品與三張噴泉照片並列展出——這些照片很可能由薩金特本人在同次旅行中拍攝。

展覽還展出了薩金特回到畫室後用作參考的照片，尤其是為波士頓公共圖書館創作的宏偉壁畫系列《宗教的勝利》，該作品始於1890年。西班牙精神生活的強烈氛圍深深影響了薩金特，部分壁畫的戲劇性意象正是受他在當地所見宗教藝術的啓發。展覽包含多幅薩金特描繪聖母、聖徒、十字架及拱頂教堂內部的油畫與素描。那些用濃郁近乎抽象的油彩與水彩繪製的石榴圖案，也出現在波士頓的壁畫中。

策展人卡什女士指出，薩金特在西班牙旅行時"對當地民眾與建築同樣着迷”，無論是馬略卡島的漁民還是居家的羅姆家庭，他都能以同樣精妙的筆觸輕鬆刻畫。奧蒙德先生補充道：“他迷戀港口的船隻，也愛馬廄裏的驢子”，並將它們悉數描繪。

本文發表於2022年9月24日印刷版，原標題為《西班牙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