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時刻，公共討論已淪為無稽之談——《華爾街日報》

如果要我指出當前反烏托邦時代最令人憂心的特徵，我會選擇我們所面臨的嚴峻挑戰與理應探討這些挑戰的公共討論之間令人不安的脱節。

歐洲大陸正肆虐着危險的戰火，一個手握核武器的失敗暴君不斷驅使新一波炮灰，瘋狂進攻那個我們正提供資金與軍援捍衞的國家。亞洲新興超級大國中國正處於重大經濟社會動盪之中，這場動盪可能將其推向與台灣的全面對抗——我們曾誓言保衞這座島嶼上的人民。國內我們陷入了最棘手的經濟困境——美聯儲正通過施加不可避免的貨幣緊縮來抑制通脹，而這場通脹恰恰源於其本可避免的政策失誤。與此同時，全球經濟正滑向可能非常嚴重的衰退，金融市場正以令人眩暈的速度吞噬我們的財富。

然而在這個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冷靜審慎思考的時刻，美國的社會討論卻不像1787年制憲會議，反倒像精神病院的遊戲室。

這並非黨派之見。雙方都熱衷於指責對方言論中的狂熱執念，卻否認己方的妄想。他們深信支持者會無條件擁護任何言論，以至於我們的領導人如今似乎可以肆意發表完全違背現實與邏輯的言論。

我們有一位前任且極可能再次成為共和黨總統的人，在全國電視節目上沉思道，僅憑“想一想”就能行使行政權力。

佐治亞州州長民主黨提名人——她有望成為2024年該黨總統提名的主要競爭者，順便説一句，她對不利選舉結果抱有與前總統相同的輕蔑態度——堅稱胎兒心跳是“人為製造的聲音”。

當人們似乎確實關注眼前的挑戰時，説出來的話卻常常是毫無意義的胡言亂語。現任總統就是這種表現的化身。他的情緒似乎在半夢半醒的語無倫次與憤怒歇斯底里的發作之間搖擺不定。他聲稱新冠疫情已經結束，卻堅持維持緊急措施。他宣稱物價只漲了“一英寸”。他多次就美國防衞台灣的立場發表聲明，讓朋友和盟友感到困惑。這種混亂達到頂點後，又被細心的幕僚用行政術語重新解釋，而我們感受到的困惑則愈發不祥。

我們已習慣政客為達目的而扭曲事實與邏輯，但問題遠不止於政治修辭。我們的公共話語正被文化權威主導——他們企圖讓我們接受人類心智本能抗拒的觀念：生物性別不存在，用當下歧視對抗歷史歧視才是平權之道，縱容犯罪反而能預防犯罪，詞語含義可被隨意定義。這些是當今主流進步派兜售的萬能藥，但切勿自欺欺人地認為保守派就能免疫於荒謬理論與妄想。

面對公共話語的這般墮落，我們該有多警惕？與所有人類文明一樣，美國也曾經歷被集體妄想塑造文化的時期。但這次的關鍵差異在於：現代科技搭建的輿論平台，正以理性聲音為代價放大極端觀點。究竟是何原因，讓當下如此多人甘願成為極端思想的信徒與傳聲筒？

答案部分源於傳統權威體系的崩塌，這是無法迴避的事實。雙親家庭的穩定、信仰的崇高地位、廣義社羣的凝聚力，不僅賦予生活秩序，更構築了真理的至高主權。父母慈愛而堅定的引導、宗教的永恆真諦、對共享價值觀的社會單元的責任——這些構成了認知的防護欄體系。該體系並非強求人們在宗教、政治等方面統一思想，而是確立了一個根本共識：存在一種更高的真理，會嘲弄那些與之相悖的命題。

“當人們選擇不相信上帝時，”G.K.切斯特頓有句名言，“他們並非什麼都不信，而是變得什麼都可能相信。”

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2年9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危機時代，公共話語已淪為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