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威脅不僅限於貝萊德——《華爾街日報》

拉里·芬克的日子不好過。作為全球最大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他掌管着8.5萬億美元資產。在圍繞可持續投資和ESG政策席捲華爾街的論戰中，雙方都將矛頭對準了他。

來自油氣生產大州的紅州州長和共和黨總檢察長們——將芬克視為ESG的主要行業代言人，他們認為ESG是氣候變化運動精心設計的幌子，是通過切斷能源行業投資資金來減少碳排放的後門手段。19個州採取"射殺信使"策略，就ESG問題公開譴責貝萊德。得克薩斯州和西弗吉尼亞州已開始收回與該公司的州政府業務。

但貝萊德同樣處於聯合國支持的"負責任投資原則"(PRI)等ESG倡導組織的瞄準鏡中。這些組織最希望看到貝萊德發佈聲明，承諾在其管理的所有基金中剔除油氣公司。由於此舉將對華爾街產生明顯的多米諾效應，讓芬克在此問題上轉變立場已成為PRI的戰略使命。

顯然，芬克認同ESG理念。他每年致商界的公開信都體現着個人信念。作為世界經濟論壇董事會成員，其家族基金會資助着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可持續商業中心。在ESG議題上，他可謂言行合一。

由於華爾街每家公司的高層都在推行可持續發展政策，芬克先生本可以輕易指示貝萊德的基金經理們停止在各自主管基金中購買石油和天然氣投資標的。但他並未這樣做。原因何在？

貝萊德約三分之二的資產由被動指數基金和交易所交易基金構成，這些基金不涉及證券選擇權，也無法篩除石油和天然氣類股票。但在主動管理領域，能源投資仍在其債券和股票共同基金中佔據重要地位。若突然撤出化石燃料投資，將對芬克先生與其聯合創始人三十年來打造的買方巨頭構成重大競爭威脅。

試想若貝萊德在2022年初實施此類禁令會如何。自2月以來油氣價格大幅上漲，其多數基準基金今年迄今的表現將顯著落後於大盤及同行。此類糟糕業績需要十年時間才能從公司歷史記錄中消除。

華爾街各機構對ESG的實踐方式各不相同。儘管營銷宣傳鋪天蓋地，多數公司與貝萊德立場一致，仍恪守受託責任，優先為客户創造回報。但與積極擁抱ESG理念的貝萊德不同，許多投資管理公司並非自願遵循可持續發展路線。它們並非效仿貝萊德，更多是被激進團體推向同一方向。

PRI目前擁有超過5000家簽署成員，這展示了道德勸説的力量——即便在華爾街也是如此——同時也表明針對單一公司如貝萊德（即使它是行業領導者）的行動是徒勞的。

加入PRI意味着接受一套基於壓力和監督的ESG合規體系。資產管理公司對他們投資的企業施壓，而資產所有者（如公共養老基金）則嚴格監督其投資經理。同樣，所有買方賬户都會要求其交易對手方遵守ESG標準，尤其是投資銀行和投資顧問。

大量資金被投入到以可持續發展為目標的基金中，僅貝萊德一家就籌集了超過5000億美元。作為一種獨立投資策略，ESG基金在充分披露風險（包括可能影響財務表現）的情況下並無問題。但當ESG被用作實現可持續全球金融體系的手段時，問題就出現了——資金流向被引導、社會效益優先於回報、資產價格被實質控制，這些正是聯合國PRI公開宣稱的目標。

目前ESG尚未切斷能源公司的資金渠道，但一旦金融法規將PRI議程制度化（要求氣候和其他可持續性披露、建立ESG強制規定並重新定義受託責任），這種情況就會發生。到那時，投資經理無論真心信奉ESG還是出於良心反對都無關緊要，因為合規將不再是可選項。

這一進程已在歐洲和英國展開。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緊隨其後，提議新規要求上市公司詳細報告其氣候相關風險、排放及淨零轉型計劃。這是ESG反對派今天就需要打響的明日之戰，而非與芬克先生及貝萊德展開個人和政治鬥爭。

除了在法規層面加強法律反制外，還需對"負責任投資原則"（PRI）等聚焦可持續發展的非政府組織對金融市場施加的不當影響進行更嚴格審查。具體而言，這家註冊於英格蘭和威爾士的非營利機構，為何能在美國提供ESG相關投資法律建議，並就可持續金融法規遊説政府官員？

將ESG約束在專業投資領域並限制其系統性外溢的戰役，其重要性遠超任何一家公司或個人。這不是酒吧鬥毆，靠擊倒在場最壯的人就能取勝。

泰斯先生是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金融學兼職教授。其關於ESG與可持續投資的著作將於2023年由Encounter Books出版。

插圖：大衞·克萊因刊載於2022年9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ESG威脅遠超貝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