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髮夢露》影評:對瑪麗蓮·夢露的又一次神話塑造——《華爾街日報》
John Anderson
安娜·德·阿瑪斯飾演瑪麗蓮·夢露圖片來源:Netflix公眾對瑪麗蓮·夢露的無限迷戀或許不會因《金髮夢露》而終結,但觀眾會。儘管有安娜·德·阿瑪斯動人的演繹和安德魯·多米尼克刻意營造的藝術化且時常令人震驚的電影手法,這部長達2小時47分鐘的偽傳記片仍是一場漫長而壓抑的悲傷之旅,結局更是毫無懸念的悲劇。如果你好奇男人是否都是豬玀,至少根據他對喬伊斯·卡羅爾·歐茨小説的改編,答案是的。
所以這絕不是約會電影。但也不容忽視。多米尼克執導的幾部作品都以其獨特方式引人入勝,包括極端暴力的邪典電影《斬出個未來》(埃裏克·巴納的成名作)和充滿哲思的反西部片《刺殺神槍俠》。在《金髮夢露》中,多米尼克幾乎不讓我們的視線離開德·阿瑪斯——她雖非夢露覆刻版,卻同樣攝人心魄,如同夢露在《夜闌人未靜》或《彗星美人》中的表現。換言之,在好萊塢強行要求我們注視她之前。某種程度上,夢露是物理學觀察者效應的人類範本:當我們凝視某物時,該物即被改變。好萊塢歷史上,從未有人像夢露這般被如此強烈地凝視過。
但她真的改變了嗎?還是僅僅在履行一個早在童年時期就註定的命運——當她患有偏執型精神分裂症的母親(朱麗安·尼科爾森飾)試圖在浴缸裏溺死她時?甚至這件事真的發生過嗎?觀看《金髮夢露》時,觀眾會不斷掏出手機搜索各種情節,因為這些事件往往殘酷得令人震驚,或離奇古怪,或與公認的認知相悖。
安娜·德·阿瑪斯飾演瑪麗蓮·夢露與艾德里安·布洛迪圖片來源:2022年Netflix這正是《金髮夢露》的核心問題所在,也是2000年原著小説出版時遭受的批評。夢露神話的根基是真實的。她或許已成為一種隱喻——美好到無法長久,脆弱到必被殘酷世界摧毀——但她確有其人,確實遭受過傷害。就像戴安娜王妃(電視熒幕上最常與夢露相提並論的悲劇人物)的故事一樣,現實本無需粉飾。事實上,一旦偏離非虛構,故事就失去了力量。歐茨女士雖基本遵循夢露生平,卻虛構了人物、揣測了未解之謎,由此創造出一個名為"瑪麗蓮·夢露"的角色——這也正是影片中諾瑪·珍妮對自己公眾形象的認知,如同弗蘭肯斯坦式的造物。但虛構的諾瑪或瑪麗蓮,縱有德·阿瑪斯傾注心血的演繹——以絕美造型、哀婉氣質和銀幕形象中那個孩子氣女子的氣聲演繹——終究無法與真實的夢露產生同等共鳴。
在她生命中的男人裏,沒有誰真正認可多米尼克先生鏡頭下的夢露——無論是前運動員(鮑比·坎納瓦爾飾)、劇作家(阿德里安·布羅迪飾)還是總統(卡斯帕·菲利普森飾),這些角色分別對應喬·迪馬吉奧、阿瑟·米勒和肯尼迪。他們最終都辜負了她,就像她早期的兩位同性戀人卡斯和埃迪(澤維爾·塞繆爾與埃文·威廉姆斯飾)一樣——這兩個角色原型是小查理·卓別林和小愛德華·G·羅賓遜,但根據可查資料,他們既非同性戀者,也未曾與瑪麗蓮·夢露有過三人行關係。不過這些與夢露的親密戲份確實充滿挑逗性,很可能正是電影獲得NC-17評級的原因(此外還有結尾處影射肯尼迪並預示夢露"自殺"的場景)。
鮑比·坎納瓦爾與安娜·德·阿瑪斯圖片來源:2022年Netflix《金髮夢露》是一場視聽盛宴(音效堪稱頂級,建議佩戴耳機觀賞)。德·阿瑪斯的表演璀璨奪目,攝影師查伊塞·歐文在彩色與黑白畫面間切換製造失衡效果,完美呼應了多米尼克的藝術電影追求——他構建了一個似真似幻的世界,正如影片(及原著中)的夢露只是接近原型而非那個已成神話的真實女性。雖然常説虛構比現實更真實,但這個理論在《金髮夢露》中並不完全適用。
本文作者安德森是《華爾街日報》電視評論員。
刊載於2022年9月28日印刷版,原標題為《〈金髮夢露〉:再造瑪麗蓮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