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軍撤離利曼之際 烏克蘭人歡呼雀躍並繳獲俄軍物資 - 《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萊曼——週日早晨，飽受戰爭摧殘的萊曼鎮居民走上街頭，享受着數月戰火後難得的寧靜，卻對當前誰在掌控局勢一無所知。

最後一支俄軍部隊於前一晚撤離該市，試圖避免被推進的烏軍包圍。並非所有俄軍都成功脱身——城外道路旁仍散落着燃燒的俄軍車輛和陣亡士兵遺體。

“我們至今分不清敵友。街上那些士兵到底是俄軍還是烏軍？“德米特羅·洪塔爾疑惑道。週日清晨，他目睹數十名萊曼居民在市中心廣場哄搶俄軍遺棄的物資，運走印有"俄羅斯人道主義援助"字樣的麪粉袋。

“人們簡直在洗劫一切，“他搖頭説道，幾分鐘後自己也加入了搶奪行列。

“我們沒收到任何援助，全靠戰前儲備的食物度日，“塔瑪拉·科扎琴科邊拖拽兩袋各重5公斤的麪粉邊解釋。

她警覺地追問：“俄軍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算徹底結束了嗎？”

週日萊曼居民爭搶俄軍遺棄物資戰前擁有約2.2萬人口的萊曼鎮，是烏克蘭頓涅茨克州北端的戰略要地，也是俄方上月通過虛假公投宣稱吞併的四個地區之一。此次失守令普京總統顏面盡失——這是其宣稱"正式併入俄羅斯"的領土上首次出現城池易主。

繼上個月烏克蘭快速進攻將俄羅斯逐出哈爾科夫地區被佔領土之後，俄軍在萊曼的潰敗為烏軍挺進鄰近的盧甘斯克地區開闢了道路，進一步逆轉了俄羅斯近幾個月來取得的領土收益。盧甘斯克與頓涅茨克合稱頓巴斯，自2014年以來，俄羅斯一直佔領着這兩個地區的部分領土。

烏克蘭近幾周勢如破竹的推進速度令俄羅斯震驚，引發了對莫斯科最高軍事將領的公開批評，並促使普京動員數十萬預備役人員以加強俄軍防禦。烏克蘭正與時間賽跑，試圖在這些預備役人員完成訓練和部署前收復儘可能多的土地。

儘管烏克蘭在南部赫爾松地區發起的另一場攻勢成效不佳，但哈爾科夫的推進和萊曼的陷落使烏軍有可能開始收復鄰近盧甘斯克地區的部分領土，尤其是俄軍在6月下旬經過血戰後佔領的北頓涅茨克大都會區。

就在入俄公投結束數日後，俄軍倉促撤離了萊曼。

“沒人通知我們俄軍要撤離——他們毫無預警地收拾行裝就消失了，“戰前在當地火車站工作的羅曼·喬爾諾莫雷茨説道。

他表示對烏軍的勝利感到振奮：“過去只有痛苦、黑暗、持續炮擊，沒有燃氣也沒有電力。我希望至少現在情況能開始好轉。”

另一位居民因對未來感到恐懼而不願透露全名，他對局勢並不樂觀。他指出，萊曼市於五月底被俄軍佔領，自2014年先後被親俄武裝控制又被烏軍奪回後，這已是第四次易主。如今俄羅斯再次誓言要奪回該地。

“只有戰爭真正結束時，這裏的人們才會開心，“他説，“這種拉鋸戰實在讓人崩潰。我們只想要安寧。”

週日清晨，一支輕裝的烏克蘭空降部隊突入萊曼，逐個清剿已知俄軍據點，搜尋遺留彈藥和散兵遊勇。士兵們進入市政廳後，將俄羅斯國旗和上週印着"俄羅斯與頓巴斯永遠在一起"的公投宣傳海報拖到主廣場上焚燒。

篝火熊熊燃燒時，一位騎自行車的當地男子詢問剛抵達的烏克蘭警官：“你們會待多久？““永遠，“警官回答。“我終於回家了，“這位萊曼本地警官補充道，“六個月沒回來了，太久了。”

交談間，當地詩人維克托·特羅希緬科帶着用塑料袋包裹卻仍被浸濕的詩集《烏克蘭高於一切》走來。他表示這些書一直藏着不敢讓俄軍發現，現在要贈送給烏軍官兵。

“見到你們就像極夜後重見天日，“詩人説道，“之前過得豬狗不如，連一句反對（俄羅斯）的話都不敢説。”

儘管週日利曼市內未見俄羅斯士兵身影，僅遺留少量俄軍廢棄軍車，但數千名俄軍部隊在連夜撤離該市時有多少人成功突圍尚不清楚。利曼以東通往扎裏奇涅鎮的大片區域尚未清理完畢，仍能聽到烏軍炮火朝該方向猛烈轟擊。

當《華爾街日報》團隊駕車經過一輛仍在冒煙的俄軍裝甲運兵車和一輛彈痕累累的廂式貨車時，一名男子正爬行在瀝青路面上——他的腳被最近的爆炸炸斷，身旁停着標有俄軍Z字標誌的綠色皮卡。五分鐘後，烏克蘭士兵將這名身份不明（無法確認是否與俄軍有關聯）的男子抬走救治。

在利曼另一側穿過茂密松林的路段，七輛俄軍車輛扭曲的殘骸見證了烏軍最近的伏擊。九具年輕俄軍士兵遺體散落路邊：兩具以怪異姿勢相擁，另一具皮膚蠟黃仰面倒地、雙拳緊握。附近的反坦克地雷和軍械旁，一隻斷手擱在瀝青路上，殘存三根手指中的一根戴着婚戒。

週日，三具俄軍士兵遺體橫陳在利曼郊外的道路旁。圖片來源：Manu Brabo/華爾街日報週日清晨，烏克蘭部隊表示許多在類似伏擊中倖存的俄軍仍潛伏在利曼周邊的森林中。步兵巡邏隊已開始清剿該區域。

在利曼城內，首批入城的烏克蘭空降部隊士兵歡欣鼓舞。一名士兵將頓巴斯地區俄方傀儡政權的戰利品徽章別在軍帽上。他透露，在週六上午的初次交火後，俄軍便向利曼東側的扎裏奇涅方向撤退。

“然後那羣混蛋就人間蒸發了。“烏克蘭空降部隊某小隊隊長説道。

當他和戰友們逐一清查曾被俄軍佔據的院落時，他們用噴漆覆蓋佔領軍留下的"Z"字符號，改寫代表烏克蘭武裝部隊的縮寫"ZSU”。

在俄軍使用過的當地醫院裏，他們發現某個房間堆放着數具腐爛屍體，惡臭熏天令人無法深入調查。

士兵們清理俄軍佔用的一棟豪宅時，拆除了入口處的絆雷。屋內發現成箱藥品和罐頭肉，他們決定分發給當地居民。隨後一名士兵從窗口扔出另類戰利品——假陽具，引發鬨堂大笑。“他們帶這玩意兒給老婆嗎？“一名士兵調侃道。

最後他們拖出一麻袋手榴彈和配套引信箱，將這些戰利武器扔進皮卡車。

“感謝俄羅斯老鐵送來的補給。“車隊駛離時隊長戲謔道。

致信聯繫雅羅斯拉夫·特羅菲莫夫：[email protected]

出現在2022年10月3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俄羅斯撤離在烏克蘭城鎮留下破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