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茲·特拉斯減税計劃遭遇大政府機制掣肘——《華爾街日報》

在那些數十年來孜孜不倦構建不斷擴張的大政府進步派人士的工具箱中，棘輪堪稱最高效的裝置。

任何手工匠人都知道，棘輪是一種精妙絕倫的工具，它只允許單向持續運動，反向則完全鎖死。憑藉其齒輪齧合機制，它能順時針擰緊螺母卻無法逆時針鬆開，能提升重物卻不可下降。

從經濟學角度看，這個機制確保了幾乎所有發達經濟體的政府規模持續膨脹。一旦某項税收、福利或其他支出達到特定水平，幾乎就不可能削減。從財政擴張中獲益的羣體總是比受損者發聲更響亮。政府機構與僱員自我擴張的剛性邏輯，必然使其職能延伸以索取新財源。而認為公共資助服務在道德上優於私營活動的媒體主流聲音，更不斷推動着棘輪向上轉動。

偶爾，憑藉赫拉克勒斯般的努力，真正意志堅定的政府可能暫時遏止甚至逆轉這種趨勢。但擴張勢力很快便會捲土重來。

正是這種財政擴張的鐵律，解釋了當前籠罩英國新任首相利茲·特拉斯政府的風暴。

兩週前，鮑里斯·約翰遜的繼任者公佈了新財政計劃。其核心內容是減税——包括降低基本所得税率、取消社保税上調及擬議中的企業税上調、廢除45%的最高所得税檔並將最高税率降至40%。該計劃在金融與政治兩個引發全球廣泛共鳴的維度上頗具爭議。

從政治角度開始。我們國家主義體制中每一位思想正統的管理者都譴責了這一決定。“我對涓滴經濟學感到厭倦了，“喬·拜登發推文寫道，對我們主要盟友的國內政策進行了微妙且不外交的挖苦。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這個曾經負責為面臨外部賬户困難的國家提供援助的機構，如今已成為追求更公平世界的忠誠戰士——抨擊了這些不平等加劇的提案。

金融媒體過去試圖冷靜評估政府決策的經濟影響，如今卻完全淪為左派的喉舌，也加入了批評行列。

《金融時報》在一篇配有彩色圖表和仿製統計分析的文章中聲稱，英國保守黨現在是發達世界經濟政策上最右翼的政黨。一張便捷的點狀圖將保守黨定位為古巴共產黨意識形態上的精確對立面。

聽到這些關於極端主義的指控，你會以為特拉斯政府廢除了失業保險、撤銷了童工法或取消了國家養老金。

你可能不會想到，在這些措施之後，英國的税收負擔規模已經完全回到了2021年的水平。你也不會想到，特拉斯女士所在的政黨承諾將永久性地由納税人資助全民醫療保健。或者，在宣佈其税收計劃的同時，它還推出了一攬子支出計劃，為消費者設定能源賬單上限，其總成本使減税帶來的財政收入影響相形見絀。

但這就是棘輪效應。試圖稍微削減税收以改善工作和投資激勵，提高英國極低的生產力，你就會被美國和全球金融官僚、具有社會意識的資產管理者和媒體機構塑造成一個無情的哈耶克式暴君，踢開那些防止英國人被送進貧民院的枴杖。

這並不是説政治因素是金融市場對這些提議反應的原因。金融市場的反應——英鎊拋售（後來部分回升）和政府債券拋售（迫使英國央行干預以避免系統性危機）——主要是由於這一攬子計劃的時機不佳。特拉斯團隊真正的錯誤在於，在市場被債券義警所控制、在通脹飆升的時代突然尋找財政不負責任的最輕微跡象時，幾乎正好提出了一個大規模的財政寬鬆計劃，卻沒有提供如何為其提供資金的指導。

這種糟糕的宏觀經濟管理損害了減税計劃的推出。但不要搞錯：對減税計劃更大的威脅來自於對減少國家規模這一理念的政治抵制。令人震驚的是，在本週的黨內會議上，有多少人試圖破壞這一想法。週一，政府屈服於壓力，宣佈放棄對最高税率的削減計劃。毫無疑問，還會有更多的讓步。

對各地保守派的更廣泛啓示：任何試圖偏離政府擴張軌跡的努力都將遭遇激烈抵抗。一旦退縮，只能眼睜睜看着政策齒輪繼續向更高處轉動。

10月3日，英國首相利茲·特拉斯抵達伯明翰參加保守黨年度大會。圖片來源：Aaron Chown/Zuma Press刊發於2022年10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利茲·特拉斯減税計劃遭遇大政府齒輪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