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終於説出了那個F開頭的詞："水力壓裂法"——《華爾街日報》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在過去七個月裏引發德國發生一系列驚人變化：國防開支大幅增加、向戰區輸送致命武器、對基於貿易的外交政策的侷限性有了新的現實認識。

但最能證明這個歐洲最大經濟體正轉向"神蹟顯現"領域的證據是，政客們正越來越頻繁地説出那個最骯髒的F開頭的詞——“水力壓裂法”。

德國的能源危機是選擇造成的危機，更準確説是兩次選擇導致的危機，第二次選擇直接源於第一次。大多數德國政客似乎更願意談論的是第二次選擇，即決定從單一且不友善的供應商俄羅斯進口大量能源（尤其是天然氣）。

解決這個問題並不需要過多的政策想象力或政治技巧。如果無法再從俄羅斯進口天然氣，可以從其他地方進口。承諾加快建造接收來自美國和中東液化天然氣的終端設施，讓綠黨籍經濟與氣候部長羅伯特·哈貝克樹立了積極滿足德國龐大能源需求的形象。

但德國之所以如此依賴外國燃料，完全是因為柏林做出的第一個決定：不開採該國豐富的國內天然氣儲量。據一些估計，這些儲量可滿足德國未來二十年的大部分天然氣需求。

這一選擇具體表現為對水力壓裂技術的排斥，該技術本可開採德國頁岩中的天然氣儲量。2017年，柏林以可疑的安全理由幾乎全面禁止了可開採德國大部分天然氣的壓裂技術。

如今，一些政界人士開始質疑德國是否承擔得起將天然氣資源留在地下的代價。總理奧拉夫·朔爾茨領導的龐大執政聯盟內部出現分歧——聯盟中三個政黨有兩個堅決反對水力壓裂技術（朔爾茨所屬的社會民主黨與哈貝克領導的綠黨），而主張自由市場的自由民主黨則持支持態度。

自民黨議會能源專家邁克爾·克魯斯六月向媒體表示：“本黨支持大幅擴大國內產量。“該黨另一位領袖託斯滕·赫布斯特駁斥反對意見稱：“科學研究表明，現代安全標準下的水力壓裂不會造成重大環境損害。”

部分反對黨人士也加入討論。巴伐利亞保守派州長馬庫斯·索德爾七月底拋出一個尖鋭問題：“德國是否該考慮動用本土天然氣儲備？這難道不合時宜嗎？”

這番訪談暗含更深層的能源政策博弈。索德爾對巴伐利亞本州的水力壓裂持冷淡態度，卻力推下薩克森州的開採計劃。而下薩克森州恰是柏林政府可能延壽運行的三座核電站所在地之一，當地反核運動聲勢浩大。哈貝克當前計劃按原定於12月關停該州核反應堆，同時保留另外兩座（其中一座位於巴伐利亞）繼續運行。

索德爾先生關於水力壓裂的信息是，能源必須從某個地方來。可以從頁岩或原子中提取——索德爾先生對原子能充滿熱情——但不開採德國的燃料資源已不再是一個選擇。顯然，這一信息已被接收。截至本週，甚至左傾的《明鏡》新聞雜誌也開始疑惑，在下薩克森州州選舉前，水力壓裂為何仍是一個如此敏感的話題。

不要指望這場辯論會很快導致德國採用水力壓裂。夏季的民意調查發現，只有27%的受訪者支持水力壓裂，相比之下，81%的人支持增加風能，61%的人支持燃燒更多煤炭作為德國迫在眉睫的能源危機的解決方案。

然而，不要完全放棄希望。該調查的真正令人驚訝之處在於，“僅有”56%的受訪者明確反對水力壓裂，其餘17%的人尚未決定。這是在選民多年來被反水力壓裂信息轟炸，而水力壓裂支持者從零開始發起最新辯論之後的結果。反對意見並非普遍存在，這表明俄羅斯戰爭給歐洲帶來的嚴峻現實可能為對德國能源政策持更懷疑態度打開了大門。

德國正在決定是否希望在全球一系列外交、安全和經濟政策辯論中發揮更積極的作用。到目前為止，德國資源匱乏的觀點似乎是許多外交政策討論的基礎，這鼓勵柏林採取消極立場。但這種感知的資源匱乏更多是一種習得性無助，而非地質現實。德國能否意識到這一事實，將決定肖爾茨總理的“轉折點”最終走向何方。

2022年9月29日，德國威廉港Uniper液化天然氣接收站施工現場。圖片來源：focke strangmann/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刊發於2022年10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德國終於説出了F開頭的詞：“水力壓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