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國際象棋調查發現美國特級大師“很可能作弊”逾百次

當國際象棋冠軍馬格努斯·卡爾森上月暗示美國特級大師漢斯·莫克·尼曼作弊時，這位19歲的棋手展開了激烈辯護。尼曼承認曾有過兩次作弊行為，但稱那只是12歲和16歲時犯下的年少輕狂之舉。

然而，國際象棋在線對戰平台Chess.com對尼曼棋局的最新調查顯示，其作弊行為的範圍和持續時間遠超本人公開承認的程度。該平台彙集了眾多頂尖棋手。

據《華爾街日報》查閲的報告顯示，尼曼可能在100多場在線對局中（最近一次發生在2020年）獲得過非法協助，其中包括涉及獎金的比賽。該平台採用多種反作弊工具，包括將棋手走法與象棋引擎推薦步驟進行對比分析——這些引擎每次都能擊敗最頂尖的人類棋手。

報告稱尼曼已私下承認相關指控，並因此被平台封禁過一段時間。

這份72頁的報告還指出，尼曼在職業實體棋賽精英階層的晉升軌跡存在異常，強調"漢斯的棋手生涯中呈現出諸多值得注意的信號和反常模式"。

儘管承認尼曼的棋藝進步"在統計學上非同尋常"，但Chess.com表示傳統線下象棋並非其反作弊業務範疇，因此未對其線下賽事是否作弊下定論。不過報告列舉了尼曼的幾場高光賽事，認為"基於數據值得進一步調查"。國際棋聯正就尼曼-卡爾森事件展開獨立調查。

“除了在線比賽，漢斯是現代歷史上國際象棋（面對面）等級分上升最快的頂級棋手，”報告在將他的進步與這項運動最耀眼的新星們進行比較時表示。“單純從等級分來看，漢斯應被歸類為這羣頂尖年輕棋手中的一員。雖然我們毫不懷疑漢斯是一位有天賦的棋手，但我們注意到他的成績在統計上非同尋常。”

正在收購卡爾森的Play Magnus應用程序的Chess.com是一個深受業餘棋手和國際象棋特級大師歡迎的平台。它擁有超過9000萬會員，還為精英棋手舉辦高額獎金的重大賽事。

在考慮所有已知的11至19歲期間進行的面對面國際象棋比賽時，與同齡人和其他知名棋手相比，漢斯的等級分增長速度最快、提升幅度最大。圖片來源：Chess.com尼曼沒有回應置評請求。上個月他在回應爭議時表示，在被發現作弊後，他全身心投入面對面國際象棋，以證明自己作為棋手的實力。

這場爭議於9月初在聖路易斯著名的辛克菲爾德杯上爆發，當時尼曼執黑（處於劣勢）擊敗了卡爾森。隨後卡爾森突然退出比賽。儘管這位挪威棋手當時並未指控尼曼行為不當，但國際象棋界將他的舉動解讀為一種抗議。

數週後，兩人在一次線上賽事中再度相遇，卡爾森僅走了一步棋便退出比賽。幾天後，這位世界排名第一的棋手公開表達了對尼曼的質疑。

“我認為尼曼作弊的次數比他公開承認的更多，且時間更近，“卡爾森在9月26日首次就此發表的公開聲明中寫道。“他在棋盤上的進步非同尋常，而在辛克菲爾德杯我們交手時，我感覺到他在關鍵位置並不緊張，甚至沒有全神貫注於棋局，卻以執黑棋擊敗了我——我認為只有極少數棋手能做到這一點。”

尼曼上個月回應質疑時表示，他唯一一次在有獎金的賽事中作弊是在12歲。他説16歲時曾在"隨機遊戲中"作弊，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他還表示從未在直播對局時作弊。

“我絕不會，甚至無法想象在正式比賽中這樣做，“他説。

圖片來源：chess.comChess.com的報告與這些説法相矛盾。報告稱，在100多場可疑對局中包括多場獎金賽事，其中25場是直播進行的。報告還指出，最近一次違規時他已17歲，這直接導致Chess.com關閉了他的賬户。報告中附有致尼曼的信件，指出其存在"明目張膽的作弊行為"以提高各類比賽等級分，包括與俄羅斯國際象棋明星、卡爾森最近的世界冠軍挑戰者伊恩·涅波姆尼亞奇的對抗賽。

報告稱，尼曼在2020年與平台首席棋官丹尼·倫施的電話中承認了相關指控。報告還包含兩人後續在Slack上的聊天截圖，內容涉及尼曼可能重返該平台——對於承認不當行為的棋手，這是被許可的。

尼曼上月質疑為何被禁止參加獎金百萬美元的Chess.com全球錦標賽。隨後倫施致信尼曼解釋稱：“我們對你在獎金賽事中作弊的猖獗程度始終存在嚴重擔憂”，且賽事風險過高。信中補充説，尼曼的可疑行棋步驟與其電腦切換屏幕的行為高度吻合，暗示其可能通過棋類引擎獲取最佳走法。

“我們已準備好提供強有力的統計數據來證實上述每個案例，以及明確的’屏幕切換’與’非切換’對比證據——數據顯示你在行棋期間切換屏幕時表現明顯更優。“倫施寫道。

Chess.com歷來如2020年處理尼曼事件般私下執行禁賽。報告指出，由於尼曼公開談論與平台的溝通及全球錦標賽禁賽事宜，平台在過去一個月改變了這一慣例。報告稱Chess.com感到"必須公開決策依據”。

報告説明平台採用多重反作弊工具，包括：將行棋步驟與棋類引擎推薦着法進行對比分析；研究棋手歷史表現與實力曲線；監測對局中打開其他瀏覽器等行為；以及國際特級大師公平競賽分析師的評估意見。

報告指出，計算機擁有"近乎無懈可擊的戰術計算能力”，每次都能擊敗最頂尖的人類棋手。數據顯示，已有數十位國際特級大師在該網站被查出作弊行為，其中包括四位排名世界前100並已認罪的選手。

識別線下賽事中的違規行為仍是重大挑戰，主要在於特級大師作弊所需的外界提示極少。對於頂尖棋手而言，關鍵時刻幾個微妙走子就足以扭轉戰局擊敗世界冠軍。除非當場抓獲選手使用手機、佩戴微型耳機或接收觀眾信號，否則很難確鑿證實作弊指控。

尼曼在2015年末或2016年初首次突破國際象棋ELO等級分2300大關，當時他還是個天賦異稟的少年。他花費兩年多時間將分數提升至2400分以上，又經過兩年努力在2020年末觸及2500分——這是特級大師的門檻。2021年1月，17歲的他正式獲得特級大師稱號，開始向超一流棋手陣營邁進。與同齡人相比，這屬於大器晚成的案例。

在ELO體系中，大幅提升等級分的最快方式是連續獲勝並擊敗高分選手。此後18個月內，尼曼的ELO分數暴漲180多分。國際象棋網站收集的數據顯示，他的棋力增長速度超過了全球所有頂尖年輕棋手。

報告指出：“根據我們對數據的觀察，漢斯（Hans）在成長過程中出現了反常的波動期，持續遭遇瓶頸階段。”

報告還回應了尼曼（Niemann）對自己與卡爾森（Carlsen）對局棋步的賽後分析——頂尖棋手們認為這些分析顯示他對自己剛下過的局面缺乏理解。報告稱尼曼的分析"似乎與他聲稱的賽前準備水平不符，也達不到擊敗國際象棋世界冠軍所需的分析深度”。

馬格努斯·卡爾森表示，過去與神童對弈時，對方都需要竭盡全力。而漢斯·尼曼卻顯得遊刃有餘。圖片來源：arun sankar/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報告稱，卡爾森在賽後私下交談中表示，這是他職業生涯中前所未見的對局。他提到過去與天才棋手交鋒時，對方都需全力以赴，而尼曼卻顯得毫不費力。

報告還涉及卡爾森與Chess.com平台的關係——該平台正以近8300萬美元收購卡爾森的"Play Magnus"應用。報告指出，雖然卡爾森在辛克菲爾德杯的行為促使他們重新評估尼曼的表現，但卡爾森"完全沒有參與、要求或直接影響Chess.com的決定”。倫施（Rensch）此前曾表示，Chess.com從未與卡爾森共享過作弊者名單或平台的作弊檢測算法。

尼曼在辛克菲爾德杯上分享了他對Chess.com反作弊方法的看法。

“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好的作弊檢測系統，”他説。

聯繫安德魯·比頓，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約書亞·羅賓遜，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