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鈦經濟》評論：美國製造業的崛起 - 《華爾街日報》

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在"臨時帳篷"中歷經無數個不眠之夜設計製造汽車後，埃隆·馬斯克為特斯拉總結出一條頗具先見之明的經驗。“問題不在於設計出什麼樣的汽車——關鍵在於生產體系，“馬斯克在2019年發佈Model Y電動SUV時説道，“你需要有優秀的產品設計，但這其實是最簡單的部分。工廠生產才是真正的難點。”

馬斯克希望將垂直整合（即對供應鏈的控制）推向他後來所稱的"荒謬高度”。他的商業哲學具有決定性意義。2022年2月，聯邦政府宣佈供應鏈問題導致美國製造商芯片庫存僅剩5天用量——相比三年前40天的庫存量，這已是緊急短缺狀態。

在流暢易讀且極具時效性的著作《鈦經濟：工業技術如何打造更美好、更快速、更強大的美國》中，合著者阿蘇託什·帕迪、高拉夫·巴特拉和尼克·桑塔納姆指出，這場危機印證了重建本土製造業的必要性。本書的核心觀點是"我們有能力在每個行業培育出上千家類似特斯拉的企業”。作者寫道：“馬斯克領悟到的部分真諦——也被其他工業領袖所認同——在於美國精神的核心是掌控自身命運。”

三位作者帕迪、巴特拉和桑塔納姆均曾任或現任麥肯錫高管，他們的工程與管理背景使其在"工業技術"領域（涵蓋製造業、機器人及硬件生產的統稱）具有權威性。儘管身為白領顧問，他們卻參與過工廠運營——這個通常與麥肯錫無關的領域。化學工程師出身的桑塔納姆在互聯網泡沫時期開啓職業生涯，但他更鐘情於可觸摸的硬件，後來作為麥肯錫顧問為半導體制造商提供諮詢。巴特拉曾在印度一家消費品工廠工作，當地兩萬人口的鄉鎮"全靠這家工廠支撐"。帕迪則服務於克利夫蘭的工業企業，那裏沉默寡言的工人們默默創新，與他眼中誇誇其談的硅谷形成鮮明對比。

隨着越來越多的企業將工廠從中國等地遷回本土，作者們認為美國製造業正在推動一種他們稱之為“大放大循環”的社會經濟力量。工廠在美國小城鎮落户，工人學習新技能並獲得更高薪資，購置房產並提升生活水平。隨着時間的推移，更多人才為追求更好生活質量而來，他們創辦企業、注入資本併為當地文化貢獻力量。

作者們輕鬆串聯起一系列關於3D打印、先進材料和人工智能應用於製造業的軼事，指出某些工業技術企業的投資回報率可與臉書和亞馬遜比肩。然而該行業吸引的風投資金不足1%。總部位於弗吉尼亞州的特雷克斯公司利用先進機器人技術將塑料袋回收為建築材料，其股價在過去十年上漲近5000%。通過先進軟件連接兩座工廠的特雷克斯，正是取代傳統靜態中心工廠模式的成功典範。

《鈦經濟》最精彩之處在於將讀者帶離硅谷和紐約等超級都市，深入南卡羅來納、得克薩斯和印第安納蓬勃發展的製造業中心。作者寫道：“每當有像密歇根州弗林特市因汽車業失業潮而衰敗的案例，就有南卡羅來納州辛普森維爾這樣的成功故事。“1970年代米其林輪胎在2.5萬人口的辛普森維爾建廠並培訓工人，自1980年代以來，寶馬汽車、柯林斯航空航天等眾多企業相繼入駐，吸納了當地技術型勞動力。

《鈦經濟》充斥着關於繁榮與財富的故事，有時聽起來好得令人難以置信，就像麥肯錫為客户和投資者準備的宣傳冊。事實上，作者與麥肯錫的關聯似乎削弱了他們對其所涉及公司提出質疑的能力。作者在一段晦澀的文字中寫道：“在治理方面，多元化的董事會構成、更高的分析師覆蓋率以及低換手率投資者比例的變化，都有助於倍數的擴張。”他們補充説，向投資者解釋市場的能力是“許多工業公司仍然欠缺的一個領域”。

這種不願批評的態度也延伸到了麥肯錫業務強勁的國家。作者寫道，中國政府“致力於通過為關鍵行業提供國家資金來引領發展”。但他們從未提到，這個芯片進口量創歷史新高的國家，在半導體產業上仍落後美國數代，遠未實現其自給自足的願景。

作者認為，美國政府應更深入地參與國家工業戰略。但他們忽略了已經在進行的變革。他們從未提及8月簽署成法的《芯片與科學法案》，該法案包括為美國半導體生產提供527億美元的補貼。英特爾首席執行官帕特·蓋爾辛格稱這可能是二戰以來“最重要的產業政策”。

這只是美國商界領袖對本土產業看法的一個轉變。儘管如此，《鈦經濟》仍是一本關於一個被忽視和低估的領域及其最成功企業的愉快讀物。時機恰到好處。美國人正逐漸意識到在國內建立韌性的重要性，而不是為了輕易降價而外包。

凱恩先生是林肯網絡的高級研究員，也是兩本關於技術和產業書籍的作者。

刊登於2022年10月13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在美國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