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2022年喬治亞州中期選舉中的種種獨特現象

亞特蘭大

“上帝啊，我們祈求您粉碎每一個謊言……天父，這個國家需要再次被徹底撼動，迴歸正軌，讓我們能堅守正義。“這位戴着醒目耳環的美麗女子在候選人登場前的禱告，毫不掩飾地表明瞭上帝的立場。她的祈禱伴隨着滿屋高舉的手臂和"阿們！"、“主耶穌啊！“的呼喊聲。

這位候選人並非煽動民粹的白人福音派基督徒，而是黑人進步派民主黨人：亞特蘭大埃比尼澤浸信會高級牧師、參議員拉斐爾·沃諾克。左翼宗教性是佐治亞州中期選舉季中諸多引人注目的反常現象之一。

在亞特蘭大西南部的維克社區中心，沃諾克面對約50名聽眾——其中多為沉醉於他雄辯言辭的黑人女性長者，她們偶爾需要按停包裏響起的手機。這位參議員的大多數競選活動都帶有這種特質：你會感覺其目的並非爭取搖擺選民，而是激勵那些會敦促親友投票的忠實支持者。因此，沃諾克的活動大多集中在亞特蘭大及周邊地區，或是哥倫布和薩凡納的非裔美國人聚居區。

10月8日，參議員拉斐爾·沃諾克在佐治亞州哥倫布市競選巡講中對支持者發表講話。圖片來源：Megan Varner/Getty Images另一個反常現象：沃諾克先生的共和黨挑戰者並非白人，且比現任者擁有更高的知名度——前足球巨星赫歇爾·沃克。自42年前沃克先生帶領佐治亞大學鬥牛犬隊以12勝0負的戰績奪得全國冠軍（當時他還是大一新生）以來，他的名字就喚起了許多佐治亞人的美好回憶。我猜想這就是為什麼沃諾克幾乎從不直呼其名，而是稱他為"我的對手”。兩人將於週五晚上在薩凡納進行唯一一場預定辯論。

沃克先生的負面新聞與其體育成就同樣廣為人知：首任妻子指控他家暴、公開承認與嚴重精神疾病鬥爭、與三名非婚女性生育子女。上週《每日野獸》報道稱沃克曾為女友（後證實是其某位孩子的母親）支付墮胎費用。這位既支持全面禁止墮胎、又擁護林賽·格雷厄姆參議員提出的15周後墮胎禁令法案的候選人，否認曾支付該費用。

我個人習慣對《每日野獸》的所有報道持懷疑態度，但這篇報道確實損害了沃克先生的競選。它激怒了其長子——一位以"保守派活動家"著稱的年輕人——在網絡上對父親大肆抨擊。平心而論，這些絕非理想的參議員競選素材。

此外，沃克先生不諳政策且言論常出驚人之語。七月間，他在向支持者談論氣候政策時戲稱"我們的好空氣"會飄到"中國的壞空氣那裏”，然後"又飄回我們的好空氣區”。我理解他是想説明：當美國碳排放量已遠低於中印時，用嚴苛氣候法規懲罰美國經濟實屬愚蠢——這個觀點完全正確。但不可否認，這番表述確實古怪。

我曾懷疑沃諾克先生是否會因察覺到對手的弱點而對週五的辯論準備不足。但本週觀察他的表現後，我認為情況可能恰恰相反。在社區中心，他嫺熟地在煽情的競選辭令（“我參與政治並非因為熱愛政治，而是因為熱愛變革”）與列舉本黨政策成就之間切換。他將民主黨在2021年新冠救濟法案中通過的擴大兒童税收抵免政策——這顯然是試圖建立永久性福利權利——反覆稱為"減税政策”。他長篇大論地闡述基礎設施法案的精神意義（“我們斷裂的橋樑源於人類精神的破碎”），以及《芯片與科學法案》資助半導體產業的道德重要性。

沃克先生也為週五做足了準備。週一我在亞特蘭大喬治亞露台酒店的宴會廳遇見他時，他正在辯論排練間隙休息。他將受益於民眾的低預期和拜登政府的國內政策失利。這位牧師參議員還有另一個優勢：毫不做作的迷人特質。恕我直言，沃諾克似乎陶醉於自己的聲音，也青睞鏡中緊身牛仔褲包裹的形象。而沃克從不刻意修飾鄉土口音，日常穿着像退休的球隊教練： Polo衫、不合身的運動褲、運動鞋。

在卡羅爾頓的競選巴士上，我向他提了幾個問題。他的回答雖不精巧，但絕不愚蠢。為何參選參議員？“我看到電視上有人試圖用種族分裂我們，“他説。我們確實存在問題，但"我愛美國人民，現在左派卻説我們是壞人。我們並不壞，我們是善良的人——這是我參選的重要原因。“批評者或許會嗤之以鼻，但若1980年泰德·肯尼迪能用如此樸素直白的語言回答"為何想當總統”，他本應獲得民主黨提名。

10月7日，民主黨州長候選人斯泰西·艾布拉姆斯在佐治亞州諾克羅斯的競選集會上講話。圖片來源：ELIJAH NOUVELAGE/REUTERS幾分鐘後，沃克與阿肯色州參議員湯姆·科頓和佛羅里達州參議員裏克·斯科特一同走出巴士，迎接約500名熱情高漲的支持者。集會地點位於亞特蘭大西部卡羅爾頓的一處商業區停車場，沃克發表了激情洋溢的演講，盛讚美國的偉大、“藍衣人"的崇高精神以及能源獨立的必要性。拋開演講內容不談，沃克與沃諾克的競選風格形成鮮明對比——在卡羅爾頓的商業區，人們從Chipotle餐廳、布魯克藥房和Onelife健身中心被吸引到沃克熱鬧的集會現場，他的號召力超越了傳統支持者羣體。

但沃克集會人羣存在一個問題：大量特朗普周邊商品的湧現——MAGA帽子、特朗普2020競選T恤、特朗普主題徽章。沃克在演講中明智地未提及這位前總統，但現場氛圍卻與2020年如出一轍。喧囂的競選活動未必能轉化為選舉優勢，2020年喬·拜登以微弱優勢贏得佐治亞州就是明證。今年參議院選舉民調顯示雙方勢均力敵，但多數數據表明沃諾克略微領先。

這引出了州長選舉的獨特局面：現任州長、共和黨人布萊恩·坎普遭到特朗普公開貶損，而民主黨人斯泰西·艾布拉姆斯則成為選舉結果質疑者。艾布拉姆斯曾高調宣稱自己贏得2018年州長選舉，但隨着特朗普在2020年大肆宣揚"選舉舞弊論"後，這種質疑行為在左翼陣營中已不再受歡迎。

她現在避而不談自己拒絕承認2018年大選結果的話題，甚至荒謬地聲稱從未否認過選舉結果，彷彿那些鏡頭前反覆質疑的言行從未發生。與2018年如出一轍，她2022年的競選活動仍在炒作"選民壓制"的陰謀論。在廣告和競選演講中，她依然指控時任州務卿的坎普故意將黑人選民剔除名單。然而就在兩週前，一位奧巴馬任命的聯邦法官裁定，她關於2018年選舉的《投票權法》訴訟毫無法律依據。

10月27日，州長布萊恩·坎普在佐治亞州阿爾法利塔的競選活動上發言。圖片來源：Elijah Nouvelage/Getty Images確實存在影響選情的實質性議題：坎普比其他州長更早打破公共衞生教條的做法被證明是正確的，而艾布拉姆斯在每個階段都對此大加抨擊——這位州長在每場競選活動中都會重提這個令對手難堪的事實。

與此同時，坎普完成了微妙的政治平衡術——既未對特朗普出言不遜，又成功激怒了這位前總統。雖然認證2020年佐治亞總統選舉結果的行為招致敗選方的猛烈抨擊，甚至讓特朗普半開玩笑地支持艾布拉姆斯，但坎普拒絕捲入關於2020年大選的爭論。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競選活動現場從不懸掛特朗普周邊。這似乎並未影響其支持率：民調顯示他始終領先艾布拉姆斯。

另一個反常現象：作為本州最受歡迎的共和黨人，坎普拒絕與沃克同台造勢。按理説這位州長本可為沃克鋪平道路，甚至幫共和黨奪回參議院控制權。“我的日程已經排到大選日當天了”，當被問及此事時他如此回應，彷彿安排聯合亮相存在難以克服的後勤障礙。隨後補充道：“我只關注自己的選戰。“這番表態或許暗示：在他看來，同台帶來的風險遠大於沃克可能收益。

參議院競選勢均力敵——自由黨候選人支持率約3%——沃諾克先生和沃克先生很可能都無法在11月8日獲得多數票。屆時我們將不得不等到12月6日的決選，才能知道上帝站在哪一邊。

斯威姆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社論版撰稿人。

更正 早期版本誤拼了喬治亞州卡羅爾頓的名稱。

參議員湯姆·科頓和裏克·斯科特10月11日在喬治亞州卡羅爾頓與赫歇爾·沃克站在一起。圖片來源：阿爾文·特姆卡/祖瑪通訊社刊載於2022年10月14日印刷版，標題為《喬治亞州選舉中的種種怪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