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岡導彈危機 - 《華爾街日報》

1962年10月11日，教皇約翰二十三世主持召開了第二次梵蒂岡大公會議。經過三年籌備工作後，2500名身着白色長袍與主教冠的天主教主教們列隊進入梵蒂岡大教堂，拉開了這場持續五小時的恢弘儀式的序幕。他們端坐在環繞高壇的階梯式軟墊座席上，這些座席從貝爾尼尼設計的祭壇華蓋一直延伸到教堂前廳附近的紅色斑岩圓盤——當年教皇利奧三世正是在此圓盤上為查理曼大帝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這個人類歷史上規模最龐大的立法機構在10月13日正式開始工作，此前全體成員用一整天時間研讀了約翰二十三世極具權威性的開幕致辭。在這篇37分鐘的拉丁文演講中，教皇呼籲教會療愈這個在兩次世界大戰中幾近自我毀滅的世界，並指出唯有宣告耶穌基督才是現代性追求真正人文主義的答案。

當這場天主教歷史上五百年來最具影響力的事件拉開帷幕時，另一場歷史性戲劇正吸引着全球目光。10月14日，就在梵二會議的主教們挫敗羅馬教廷控制工作會議委員會的圖謀次日，美國空軍U-2偵察機拍攝到古巴境內新建的軍事設施。八天後，約翰·F·肯尼迪總統向世界宣佈蘇聯在距美國海岸僅90英里處部署了中程彈道導彈——這些武器足以摧毀華盛頓、紐約和芝加哥。總統要求撤除導彈並對古巴實施海上封鎖。此後六天裏，世界在核戰爭邊緣搖搖欲墜。10月28日，蘇聯領導人尼基塔·赫魯曉夫（此前菲德爾·卡斯特羅曾敦促其發動先發制人的核打擊）最終同意從古巴撤除導彈。

這一驚人的巧合通常無人提及，但它產生了延續至今的深遠影響。例如，若想理解為何梵蒂岡國務卿彼得羅·帕羅林樞機在上月聯合國大會期間，面對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關於烏克蘭戰爭的連篇荒謬謊言卻未加駁斥，答案的源頭可追溯至1962年10月。

古巴導彈危機令若望二十三世和梵蒂岡外交官們深感震撼，尤其是其對大公會議構成的威脅。為此梵蒂岡對莫斯科及其衞星國採取了新策略：教會停止所有對共產主義迫害的公開譴責；儘管俄東正教領導層受克格勃嚴密控制，仍加強向其發出普世對話信號；資深外交官阿戈斯蒂諾·卡薩羅利開始頻繁出訪鐵幕國家，尋求與共產黨政權達成妥協。

這項被稱為"東方政策"的新戰略在保祿六世任內得到強化。如今宗座教會學院（培養梵蒂岡外交官的羅馬研究生院）雖將東方政策譽為促成1989年中東歐共產主義和平瓦解的關鍵，但華約情報檔案顯示此説難以成立。該政策使持不同政見的天主教神職人員和維權人士士氣受挫，部分地方教會淪為共產黨實際附屬機構，一些以世界和平為名的偽天主教組織成為蘇聯宣傳工具。東方政策未能改善受迫害教會的處境，反而讓華約情報機構深度滲透梵蒂岡——共產黨官員對教廷在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波蘭的談判策略瞭如指掌。同時潛伏羅馬的華約間諜在梵二會議上散播關於共產黨敵視的天主教領袖（如匈牙利的明曾蒂和波蘭的維辛斯基）的虛假情報。

並非源於古巴導彈危機的畸形產物"東方政策"，而是教皇約翰·保羅二世對人權與宗教自由的大膽捍衞，才使東歐和中歐的天主教得以在1989年革命中發揮重要作用。然而當前梵蒂岡對威權政體的綏靖政策——包括允許中共干預主教任命、與馬杜羅和奧爾特加暴政政權徒勞對話、暗示烏克蘭戰爭責任在西方——正是"東方政策2.0"的體現。

願當前鑽石紀念年能推動人們重新審視歷史，並對當下進行良心拷問。

魏格爾先生是倫理與公共政策中心傑出高級研究員，最新著作《聖化世界：梵蒂岡第二屆大公會議的重要遺產》作者。

1962年10月11日，教皇約翰二十三世被抬着經過梵蒂岡聖彼得廣場。圖片來源：吉羅拉莫·迪·馬約/美聯社刊載於2022年10月14日印刷版，標題為《梵蒂岡導彈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