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格努斯·林德伯格的《第三鋼琴協奏曲》評論：王羽佳首演及合作——《華爾街日報》

王羽佳攝影：朱莉婭·韋塞利舊金山

若你要為才華橫溢的中國鋼琴巨星王羽佳創作一部鋼琴協奏曲，何不讓它成為驚世之作？這正是芬蘭作曲家馬格努斯·林德伯格創作《第三鋼琴協奏曲》時的選擇。這部35分鐘的作品技術難度驚人，音樂構思巧妙，專為王羽佳量身打造，並於週四晚由埃薩-佩卡·薩洛寧執棒舊金山交響樂團在路易斯·M·戴維斯交響音樂廳完成首演（週五、週六晚還將繼續演出）。

薩洛寧先生現任樂團音樂總監，已進入第三個樂季。同為芬蘭人的他與林德伯格是多年摯友，兩人音樂生涯均起步於赫爾辛基，並在此嶄露頭角。他們出生日期僅相差三天（1958年6月），這種刻意安排的命運交織讓兩位藝術家在職業生涯中不斷相互成就。

當薩洛寧在洛杉磯愛樂樂團（1992年起他擔任該團音樂總監長達17個樂季，最終也以作曲家身份獲得聲譽）開始排演林德伯格作品時，後者在加州還鮮為人知。如今薩洛寧重返加州，執掌與前任職位同等重要的樂團，再次將聚光燈投向這位老友。

這部新作品由包括舊金山交響樂團和紐約愛樂樂團（林德伯格先生於2009至2012年擔任駐團作曲家）在內的六家樂團聯合委約創作，原計劃去年在中國首演——由非薩洛寧指揮的樂團演出，而非舊金山。但疫情往往無視文化訴求，最終首演仍在美國舉行，這既讓兩位赫爾辛基同鄉再度合作，也標誌着自2013年以來林德伯格先生的作品首次由薩洛寧執棒首演。多年來，這位指揮家已演繹過至少20部林德伯格不同作品，其中1998至2005年間就有五部是與洛杉磯愛樂樂團合作的世界首演。

然而王女士對這部新作的誕生同樣至關重要，因為作品的特性正是基於作曲家對她演奏特質與藝術共鳴的深刻印象（林德伯格前兩部鋼琴協奏曲亦為保羅·克羅斯利和葉菲姆·布朗夫曼量身定製）。此次創作契機源於林德伯格聆聽了王女士在一場音樂會中完美演繹肖斯塔科維奇兩部充滿活力的協奏曲後深受觸動，主動提出為她創作專屬作品。這並非孤例：2019年她首演了約翰·亞當斯為她創作的協奏曲《魔鬼豈能獨佔妙音？》，與杜達梅爾指揮的洛杉磯愛樂樂團合作；今年早些時候，其好友、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樂團音樂總監泰迪·艾布拉姆斯也為她量身打造了新作。

林德伯格先生的作品分為三個鮮明樂章，以向拉威爾、德彪西、普羅科菲耶夫、拉赫瑪尼諾夫、李斯特以及終章對格什温的致敬來挑動樂迷心絃。但在此過程中，這位作曲家實現了最罕見的融合——這部作品既喚起了對他人傑作的追憶，又創造出完全屬於他自己的聲音世界。若説作品有何不足，第三樂章至少在初聽時似乎缺乏前兩個樂章的音響創意。但獨奏者與樂團間的互動達到了絕妙平衡——任何時刻都勢均力敵——而林德伯格為王女士在第一、二樂章創作的華彩段落堪稱攝人心魄，尤其是那些需要各種微妙力度變化來展現鋼琴音色中前所未覺的萬花筒般特質的段落。儘管這些段落實際演奏難度極高，王女士卻以她標誌性的超然從容完美駕馭。

這部作品也凸顯了樂團與音樂總監之間日益深厚的默契。薩洛寧先生向來擅長凸顯作品的結構美——或許源於其作曲家本色——而他讓舊金山交響樂團呈現出的通透織體與目標一致性，更放大了人們欣賞林德伯格技藝時的愉悦。

薩洛寧作為節目策劃的才華亦不容忽視。語境雖非萬能，卻能影響新作的接受度。他以丹麥作曲家卡爾·尼爾森那璀璨卻未獲應有讚譽的《太陽神》序曲（真正的瑰寶級作品）開啓音樂會，設定了極高標準。而將新協奏曲置於更廣闊的斯堪的納維亞傳統中的冒險之舉終獲成功。同樣，以巴托克堪稱20世紀里程碑的《樂隊協奏曲》作為下半場唯一曲目收尾，本可能引發不利對比，結果卻將林德伯格置於一條輝煌的傳承脈絡之中。

由於其委託創作的結構，林德伯格先生的新協奏曲將確保由一系列知名樂團繼續演繹。事實上，王女士將於下週10月20日和22日將其帶到多倫多。紐約愛樂樂團也將在明年年初的1月5日至10日期間，通過四場音樂會呈現這部作品。但這部作品值得更廣泛的展示。至於屆時其他鋼琴家是否能像王女士剛才那樣引人入勝地演奏，則是另一回事。

默梅爾斯坦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古典音樂和電影相關文章。

本文發表於2022年10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鋼琴首演與合作伙伴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