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民眾對烏克蘭戰爭的負面情緒加劇——《華爾街日報》

莫斯科——弗拉基米爾·普京總統在曠日持久的烏克蘭衝突中進行的大規模軍事動員以及不斷升級的核武器言論令許多俄羅斯人感到不安，其中包括那些認為戰爭似乎遠在背景中的城市精英。

《華爾街日報》查看的莫斯科市中心一條主要大道上的一棟莊嚴的二戰後期公寓樓居民的WhatsApp消息羣組中，充滿了擔憂的信息：“地下室的防空洞還能住人嗎？”；“我們需要聯繫誰來檢查它？”；“入口在哪裏？”

房地產專家表示，在一些中心城市，公寓正以極低的價格出售或出租，因為自普京下令徵召預備役人員以組建新部隊在烏克蘭作戰以來，已有數十萬俄羅斯男性離開該國。

根據非政府社會學研究組織列瓦達中心上個月對50個地區城鄉1631名18歲以上人士的民意調查，近半數俄羅斯人表示，他們對徵兵公告感到震驚和恐懼，另有13%的人表示感到憤怒。

大約與列瓦達調查同時發佈的官方民意基金會的一項調查也顯示，根據1500名受訪者中70%的人的説法，俄羅斯人現在的主要情緒是不安。

“現在對我們國家來説是一個非常不尋常的情況，也是一種新的集體心理創傷，”研究管理實踐和社會政治情緒的私人研究中心西北中心主任葉卡捷琳娜·科列斯尼科娃本月早些時候在該組織的Telegram頁面上寫道。

俄羅斯外交部總部附近的廣告牌上寫着：“勝利在烈火中鍛造”。圖片來源：alexander nemenov/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一些研究俄羅斯國內政策及其政治社會影響的專家表示，這種不安情緒——尤其是生活優渥的俄羅斯城市居民，他們原本相對遠離戰爭（陣亡士兵多來自較貧困地區）——可能削弱對普京的支持。

西方克里姆林宮觀察人士和許多支持普京的俄羅斯政治分析家都認為，公眾對俄總統政策的不滿不太可能讓他偏離軌道或動搖其掌控。但俄羅斯政治局勢觀察人士表示，不滿情緒恐將蔓延，而克里姆林宮確實在密切監測普京的支持率。政策分析人士指出，儘管許多俄羅斯人願意容忍總統對政治自由的限制，但前提是他們理解這不會破壞他們的生活和國家的繁榮。

“許多人感到失望，甚至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預料到事態會這樣發展，“聖彼得堡歐洲大學的政治學家格里戈裏·戈洛索夫説。“當然，這從短期和長期來看都會削弱他們對俄羅斯領導層的信任。”

克里姆林宮未就"是否擔憂公眾不滿情緒加劇"的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總統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近期表示，當前事件引發某些不安情緒是可以理解的，但克里姆林宮並未發現俄羅斯社會存在嚴重分化。他在上月動員令發佈前接受RBC商業媒體集團採訪時稱，今年見證了"公民之間的團結及圍繞國家元首的凝聚力”。

一名在俄羅斯近期軍事動員中應徵的男子在莫斯科徵兵辦公室道別。圖片來源：尤里·科切特科夫/Shutterstock俄軍士兵屍體散落在利曼鎮道路旁，這個東部城鎮本月早些時候被烏軍收復。圖片來源：葉夫根尼·馬洛列特卡/美聯社多重因素正加劇民眾焦慮。分析人士指出，在未完全控制的情況下吞併烏克蘭領土、戰場失利導致烏軍收復失地，以及普京動用核武器的威脅，都引發公眾對克里姆林宮戰略合理性的疑慮。

分析人士稱，當前最突出的擔憂是近期動員令幾乎波及所有社會階層。雖名義上是部分動員，但徵召範圍廣泛影響多個城市。據官方媒體報道，徵召對象包括有服役經歷或專業技能者、現役預備役人員等。戰爭初期，普京曾承諾只有職業軍人會參與所謂"特別軍事行動”。

普京先生週五表示，動員工作將在兩週內完成，目前沒有進一步徵召的計劃。他表示，在30萬人的計劃徵召人數中，已有約22.2萬人被動員，其中1.6萬人已執行戰鬥任務。

俄羅斯國防部上月表示，自2月衝突開始以來，已有5937名俄羅斯士兵死亡。五角大樓估計，俄羅斯的戰爭死亡和受傷人數可能高達8萬人。

公眾的焦慮反映在俄羅斯版Facebook——VKontakte上聖彼得堡羣組頁面的近期帖子中，一位自稱Yanochka Pogodina的女性寫道：“這就像一場可怕的噩夢。上帝啊，讓我們在和平時期醒來吧！”

一位自稱Pavel Petrov的男子回應道：“Yanochka，這事不會自行解決。一切都在走向毀滅。”

據西伯利亞東南部伊爾庫茨克地區的衞生部門稱，心理學家、心理治療師和精神科醫生正在為被徵召參戰人員的親屬提供免費諮詢。

在動員令宣佈後，聖彼得堡一家建築和房地產諮詢公司的董事Maria Gribova注意到，當地以低於之前市場價10%至20%的價格出售公寓的人有所增加。“人們擔心自己資金的安全，“她説。“人們不想承擔額外的風險…我們不知道明天我們的男人是否還會在身邊，或者他是否會被突然徵召。”

據租賃市場專家表示，大城市中人們出租公寓的現象顯著增加，無論是因搬遷還是作為額外收入來源，這導致租金價格下降。

“已經發生的最消極情況是，那種認為敵對行動發生在遙遠地方、不影響經濟發展的幻想已經破滅，“莫斯科國立大學經濟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奧列格·布克萊米舍夫表示。

莫斯科一座蘇聯時代核彈紀念碑。俄羅斯在烏克蘭衝突中曾威脅使用核武器。圖片來源：馬克西姆·希彭科夫/Shutterstock致信安·M·西蒙斯，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