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克西斯·史密斯：美國方式》評論：南加州拼貼畫 - 《華爾街日報》

亞歷克西斯·史密斯的《男人很少向戴眼鏡的女孩獻殷勤》（1985年）圖片來源：聖地亞哥當代藝術博物館加州拉霍亞市

亞歷克西斯·史密斯不完全算女性主義藝術家，不完全算概念主義者，不完全算裝置藝術家，也不總是諷刺大師，最初她連"亞歷克西斯·史密斯"這個名字都不是。但在她的藝術創作中，史密斯女士時而展現出所有這些特質。拼貼——從私密尺寸到壁畫規模——是她的專長，她的藝術敏感更多源於文學而非造型。從拉霍亞聖地亞哥當代藝術博物館"亞歷克西斯·史密斯：美國方式"展出的50件作品中，人們很容易得出這樣的印象：這位藝術家幾乎讀遍了西方世界所有名著，看盡了每一部電影和舞台音樂劇。這種效果通過典型的史密斯式拼貼巧妙實現——比如將流行文化中的小幅圖像紀念品，與雷蒙德·錢德勒洛杉磯偵探小説中的幾句打字機文字並置。

這位藝術家1949年出生於洛杉磯，原名帕特里夏·安妮·史密斯。17歲時她改用了同名電影女星的名字。她的父親是州立精神病院的首席精神科醫師，史密斯一家就住在院區內。她曾就讀加州大學爾灣分校，最初主修文科，但在該校實力雄厚的藝術系（師資包括羅伯特·歐文和維婭·塞爾明斯等名家）選修一門課程後，她決定轉變方向。與南加州藝術家的常規路徑不同，史密斯女士沒有攻讀常見的美術碩士學位；據她所述，她的"研究生院"是在建築師弗蘭克·蓋裏手下擔任全能助理的工作經歷。

史密斯女士在美學與精神上的歸屬地是1940年代末的洛杉磯——戰爭已結束，南加州陽光明媚，經濟繁榮得令人眩暈，但陰影中潛伏着險惡的一面。對史密斯女士而言，這些陰影最生動的寫照莫過於推理小説家雷蒙德·錢德勒，她通過自創的"錢德勒式表達"向其致敬——那些從錢德勒筆下的菲利普·馬洛系列小説中摘取的短句。她引用這些句子並非因其真實反映了戰後洛杉磯，而是迷戀其語言韻律、聲調氛圍："‘名叫馬洛，‘他説。‘見鬼，這傢伙是個私家偵探。想想看吧，庫尼。’“這段引文出自1971-72年的《線索與紀念品》，作為展覽中最早期的作品，創作時這位早慧的藝術家年僅22歲。更多錢德勒式表達如星點般散落在展覽中——有些是她早期獨立的小幅拼貼，有些則是作為大型牆面作品組成部分的裝裱拼貼。

亞歷克西斯·史密斯的《美國方式》（1980）值得一提的是，這場展覽在聖地亞哥當代藝術博物館寬敞且新近翻修的展廳中得到了絕妙的呈現。那些裝裱拼貼在大型博物館牆面上常如郵票飾帶般侷促，在此卻顯得分量恰到好處。體量更大的作品（見下文）將部分內容直接繪製於牆面，留有呼吸空間，並通過巧妙佈局給觀者帶來驚喜。

儘管從未放棄創作，史密斯女士那些看似隨意卻暗含反諷的精緻拼貼很快演變為包含橫向排列拼貼的裝置作品。《走鋼絲》《日落》與《金州》（均創作於1980年）被安置在純白展廳中，配以時代廣告片段彩繪、垂直的紫藤條紋和城市天際線（在原展館版本中地面鋪滿沙子）。此後她轉向更宏大的創作：1981年為《波吉與貝絲》創作的《應許之地——致佩吉》將巨型鋼琴鍵繪於牆面；1982年的《星光》中，一列彩繪的流線型火車裝飾着金屬窗框內的乘客剪影拼貼，彷彿正沿牆面飛馳。這些作品均在拉霍亞展覽中得以重現。

亞歷克西斯·史密斯的《星光》（1982年）攝影：MCASD然而展覽中最引人注目的作品當屬1985年的《戴眼鏡的姑娘很少被搭訕》——這幅大型黑白（無灰度）牆畫描繪了繫着絲巾的瑪麗蓮·夢露，其太陽鏡由兩個四邊形拼貼畫構成。

“從事公共藝術創作的人往往具有某種使命感，“史密斯女士曾説，“他們懷着提升公共環境的公民精神。“這與她本人的創作理念相去甚遠。她避免正面論戰（史密斯並非"政治藝術家”），更傾向於從側面迂迴觸及這類議題；她像是具象派詩人（還記得他們嗎？），對文字與圖像同樣關注。但本質上——在她最出色的作品中——亞歷克西斯·史密斯是位私密主義者，這或許解釋了為何她那些直接將大量內容繪製在牆上的大型裝置作品缺乏整體連貫性。

總之，史密斯女士是位以低調方式創作的重要藝術家。她的作品安靜卻倔強地對抗着當時幾乎由男性壟斷的南加州光鮮技術流藝術。“我拋棄了那些單幅圖像配文字的精緻拼貼，轉而採用現成物和通俗小説文本片段，“她在藝術生涯初期如此説道，“不知是什麼改變了我。“從這場靈巧而親切的回顧展來看，這種轉變對我們而言實屬幸事。

普拉格納斯先生是康涅狄格州的一位藝術家和作家。

發表於2022年10月17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南加州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