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預見富裕前景 - 《華爾街日報》

柏林

上週我前往德國時，已準備好目睹焦慮不安的景象並傾聽悲嘆之聲。俄羅斯關於局勢升級的不安暗示，讓核戰爭在歐洲的幽靈再次浮現。隨着冬季臨近，失去廉價的俄羅斯天然氣使數百萬德國家庭可能面臨供暖和電力短缺。不斷飆升的能源價格已迫使一些能源密集型企業減產。

問題遠不止戰爭。新冠疫情感染率再次激增。全球金融市場正在崩潰。自聯邦德國成立以來最嚴重的通貨膨脹正在侵蝕節儉的中產階級的儲蓄。

中期前景同樣令人擔憂。製造業仍是德國繁榮的關鍵源泉，世界一流的化工、汽車、機械和電氣設備產業使德國成為全球第三大貿易國，並有助於確保穩定的就業和高工資。但如今這一經濟模式正受到威脅。由於電動汽車比傳統汽車需要更少的工人，即使德國汽車公司在新時期保持全球領先地位，汽車行業仍可能裁員。環保活動人士希望德國加快實現淨零排放的進程，即使這會給工業帶來更高的成本。化工行業尤其容易受到能源價格上漲的影響，觀察人士預計化工生產將大規模轉移到能源豐富的美國等成本更低的地方。

還有中國問題。向快速發展的中國銷售豪華汽車和機牀等資本貨物，長期以來一直是德國貿易戰略的核心。但自疫情開始以來，中國的增長已大幅放緩，而習近平希望中國取代德國成為世界領先的精密製成品來源地。

然而在我的旅程中，我發現德國的情緒絕非絕望，甚至近乎自滿。從巴伐利亞州的太陽能企業家、民間社會活動家，到柏林的官僚與政客，許多有影響力的德國人認為，國家正步入一個國內繁榮、海外影響力的新時代。

當德國人向東望去，他們承認嚴重誤判了弗拉基米爾·普京，也錯信了俄羅斯作為廉價能源可靠供應國的角色。但他們還注意到另一件事：普京正在輸掉這場戰爭，其後果將使俄羅斯在未來多年內一蹶不振。越來越多的德國人認為，俄羅斯將淪為更弱小的國家，而莫斯科經濟復甦的希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依賴西方資本。在烏克蘭重建與俄羅斯戰後經濟復甦之間，德國東部方向充滿機遇。

與我交談的許多德國人對經濟出奇樂觀。他們指出，短期來看，過去的節儉作風意味着柏林有充足資金應對能源危機。未來一兩年內，德國能通過高價競標壓倒亞洲等買家，確保充足的液化天然氣供應，同時通過補貼和價格管制保護弱勢家庭免受能源費用飆升影響。長期而言，他們認為儘管中國是強勁對手，但德國中型企業——那些為德國工業提供大部分創新力的中小型工程技術公司——此前已多次成功應對嚴峻競爭。

除此之外，許多德國人堅信，從長遠來看，擺脱化石燃料將增強他們國家的地位。我不斷聽到氫能是德國人夢寐以求的解決方案。氫能可以替代化石燃料用於一系列工業流程，而由風能和太陽能等可變可再生能源產生的氫能確保在無日照、無風的日子裏仍能提供穩定的能源供應。雖然沿途有許多工程難題需要解決，但有人告訴我，這類工程技術正是德國人最擅長的領域——並且需要德國曆來擅長的公私部門緊密合作。

德國的自信根深蒂固。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留下的道德和物質廢墟中崛起後，德國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建立了世界一流的經濟體系和穩定的民主制度。它克服了70年代的通貨膨脹和能源危機，實現了東西德統一，並在歐盟發展進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德國人有充分理由認為歐盟是世界歷史上最高效的國際合作組織。

德國的樂觀或許有些不合時宜，但至少目前德國當局認為其體系運轉良好，選民似乎也認同這一點。對美國政策制定者而言，其影響深遠且基本是積極的。關於歐洲最重要的事實並非普京先生企圖破壞現有歐洲秩序，而是德國決心在大西洋彼岸盟友的協助下捍衞這一秩序。

10月6日，德國杜伊斯堡蒂森克虜伯鋼鐵廠附近的一座橋樑。圖片來源：Lukas Schulze/Getty Images刊登於2022年10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德國人預見富裕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