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夏加爾的破碎世界 - 《華爾街日報》

馬克·夏加爾，《孤獨》（1933年）。圖片來源：VG Bild-Kunst/特拉維夫藝術博物館20世紀歐洲的暴力災難打亂了馬克·夏加爾的生活，但這些很少直接反映在他的藝術中。一戰前，作為巴黎的一位年輕畫家，他發展出一種標誌性的風格，融合了漂浮的人物、奇異的動物、破敗的城鎮景觀和宗教符號，靈感來自他的家鄉維捷布斯克，這是俄羅斯帝國一個以猶太人為主的城市。後來，他曾在革命後的莫斯科、魏瑪時期的柏林和1940年代的紐約生活，這些都是藝術創新的温牀。但從他早期充滿冒險精神的畫作，到1960年代完成的巴黎加尼葉歌劇院天花板的奢華裝飾等晚期鉅作，夏加爾色彩豐富、不受重力約束的意象始終如一。

“夏加爾：動盪中的世界”是11月4日在德國法蘭克福席恩藝術館開幕的新展覽，聚焦於藝術家動盪的中期，從1930年到1948年，當時第二次世界大戰和大屠殺摧毀了激發他想象力的猶太世界。展覽展出了約60件藝術作品，包括繪畫、紙上作品和服裝設計，探討了這些災難性事件如何改變了夏加爾的調色板，並使他的主題複雜化。

展覽以1933年的畫作《孤獨》開始，畫中一位猶太男子低頭凝視，一隻咧嘴笑的牛在拉小提琴。這幅作品是對希特勒當年在德國掌權的回應，借展自特拉維夫藝術博物館，這幅具有先見之明且哀傷的作品完全缺失了夏加爾標誌性的夢幻藍色和活力紅色。法蘭克福展覽的柏林策展人伊爾卡·沃曼稱其為“一幅非常能説明問題的圖像”，反映了夏加爾對“他所來自的世界”日益增長的悲傷。

那時夏加爾已在法國生活了十年。二戰前夕，這位畫家與妻子貝拉及女兒遷居法國中部，用出租車運走了他所有的畫作。後來他們又南遷至維希法國轄區。作為猶太人，他們在傀儡政權下始終面臨危險，最終於1941年經馬德里和里斯本輾轉抵達紐約。

在曼哈頓上東區的安全環境中，夏加爾與其他俄羅斯流亡者合作芭蕾舞劇。法蘭克福展覽展出了他為美國芭蕾舞劇院《火鳥》設計的舞台與服裝。他仍關注着歐洲戰火，完成了《戰爭》(1943)等作品——這幅從巴黎蓬皮杜中心借展的畫作中，一座夢幻般的夏加爾式城鎮正陷入火海。

展覽部分聚焦倒墜天使的意象，這一符號最早出現在1920年代初，最終演變為1947年油畫《墜落的天使》。隨着時間推移，這個令人聯想到路西法的天使從黑白無性別的形象，蜕變為俯衝地面的紅翼女性。福爾曼博士解讀最終版本：“天使並非在摧毀世界”，而是被俯衝時所見景象震懾。此畫完成於夏加爾探訪戰火摧殘的歐洲後，畫中灰燼色的城鎮與十字架上基督般的身影交織。

尾聲部分展現夏加爾結束美國流亡重返歐洲後的創作。關鍵作品是1947年《剝皮的牛》，福爾曼博士指出"被剝皮的牛軀幹以十字形懸裂"，她認為這是"對猶太大屠殺真相的激烈回應"。

貝拉——可以説是夏加爾一生的繆斯——於1944年在流亡中去世，藝術家於1948年與伴侶弗吉尼亞·哈加德永久返回法國。他最終定居在法國裏維埃拉，與巴勃羅·畢加索和亨利·馬蒂斯交往甚密。夏加爾比這些競爭對手長壽得多，於1985年去世，享年97歲，但21世紀對他的藝術遺產並不友好，許多評論家現在對他固定的風格持懷疑態度。

蘇富比美洲區印象派和現代藝術部主管朱利安·道斯表示，如今夏加爾的作品價格無法與畢加索或馬蒂斯相提並論，但他在藝術市場上確實佔有一席之地。他説，收藏家們傾向於珍視藝術家那些“令人愉悦的標誌性主題”，拍賣會上價格最高的作品創作於20世紀20年代或50年代。

2017年，蘇富比紐約以1928年畫作《戀人》創下了夏加爾的拍賣紀錄，畫中描繪了小巧如玩偶般的夏加爾和身着紅裙、體型較大的貝拉，在天空高處的森林夢境中相擁。這幅作品以2845萬美元成交，遠超1200萬至1800萬美元的估價。道斯先生説，就夏加爾而言，“葬禮場景的價值不如婚禮。”

更正與補充

畫家馬克·夏加爾在第一任妻子去世後與弗吉尼亞·哈加德有過長期關係，但他們並未結婚。本文較早版本錯誤地將哈加德稱為夏加爾的第二任妻子。此外，夏加爾於1985年去世，而非較早版本中所述的1987年。（更正於10月25日）

出現在2022年10月22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夏加爾的破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