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能源危機促使反思自由化天然氣市場——《華爾街日報》

在經歷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最嚴重的能源衝擊後，歐洲正在解構其二十年來為培育天然氣競爭市場所做的部分努力。

未來幾周，歐盟將要求成員國獲得在極端市場條件下限制天然氣價格的能力。它希望能源公司聯合起來，增強與海外出口商的價格談判實力。同時，歐盟正計劃為該地區制定新的天然氣價格基準。

歐盟成員國領導人週五同意推進計劃中的市場改革，要求能源部長們和該集團的執行機構就採取哪些措施以及如何實施這些措施做出具體決定。

這些提案附帶了許多可能阻止其啓動或削弱其影響的警告。儘管如此，它們仍將構成對市場的一次重大幹預，歐洲長期以來一直努力開放市場以降低價格、打破壟斷並削弱俄羅斯對其能源的控制。這種自由化是該集團創建跨國界單一市場的更廣泛努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歐盟正在應對由莫斯科入侵烏克蘭引發的能源危機。強制性的儲存水平、需求目標和能源公司徵税已經達成一致，同時各國政府正在投入大量資金保護消費者和企業。

歐盟官員表示，新措施將抑制價格併為潛在的緊急情況做準備。但能源交易商、高管和分析師表示，一些措施無關緊要，而另一些措施可能會使情況變得更糟。

“雅克·德洛爾會怎麼想？”Flex LNG有限公司首席執行官厄伊斯泰因·卡勒克萊夫説道，他提及的這位正是20世紀80至90年代歐盟單一市場架構的設計師。主營液化天然氣運輸船隊的Flex公司在奧斯陸上市的股票今年已上漲近65%。

卡勒克萊夫指出歐盟儲氣設施接近滿負荷：“自由市場讓我們實現了歐盟90%的天然氣儲備，從而避免了更嚴重的危機。”

歐洲正推動供應商將長期供應協議與即時天然氣價格而非石油指數掛鈎。圖片來源：威廉·勞恩斯伯裏/華爾街日報這場風暴的核心是數字交易平台TTF（所有權轉讓設施）。該平台由荷蘭天然氣運輸公司Gasunie Transport Services B.V.運營，使8000多英里管道中的天然氣得以在公用事業公司、生產商、銀行、工廠主等各方之間流轉。

整個歐洲大陸的企業在能源合同中均以該基準為參照。這意味着其影響力遠超荷蘭國境，正如布倫特原油期貨或國債收益率支撐着眾多其他交易一樣。

Gasunie於2003年推出TTF時，正值歐盟打破天然氣市場壟斷格局，將天然氣生產與運輸等業務分離，以防止類似德國已倒閉的魯爾燃氣公司這樣的企業掌控整個供應鏈。

自2014年以來，TTF的使用量開始激增，部分得益於2016年英國脱歐公投的推動。如今TTF已超越英國同類指標，成為與美國亨利港（Henry Hub）和亞洲JKM並列的全球天然氣市場三大基準價格之一。交易商在決定液化天然氣運輸目的地時，會以這三者為參照標準。

與此同時，歐洲正推動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等供應商將長期供應合約與荷蘭基準價等即時天然氣價格掛鈎，而非石油指數。國際天然氣聯盟數據顯示，2021年歐洲近80%的天然氣流量與現貨價格掛鈎，而2005年這一比例僅為15%。

當天然氣價格飆升時，這一基準價成為布魯塞爾當局的"眼中釘"。儘管近期有所回落，當前價格仍比兩年前高出近九倍。

歐盟核心擔憂在於歐洲氣價高於亞洲。官員們解釋稱，這反映了西北歐地區本土供應短缺和基礎設施瓶頸，並不能體現西班牙等液化天然氣進口量大、價格較低地區的情況。

本週該聯盟呼籲建立基於液化天然氣的獨立定價基準，新機制或於明年初推出。同時歐盟官員希望獲得必要時臨時限制TTF價格的權限。

牛津能源研究所傑出研究員喬納森·斯特恩指出：“歐盟正在破壞其三十年來構建競爭性天然氣市場的努力。一旦否定TTF基準地位並強行改變規則，不僅會摧毀市場信心，還將把市場主導權拱手讓給政府。”

歐洲官員持不同看法。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本週表示，液化天然氣進口量激增和俄羅斯天然氣斷供已使市場格局發生劇變。

“TTF基準價主要針對管道天然氣設計，“她補充説該價格"已無法真實反映市場現狀”。

作為歐盟執行機構的歐盟委員會表示，雖不打算完全棄用TTF，但承認改革方案將產生廣泛市場影響。

“我們正在實施的舉措將改變能源市場傳統運行模式，因為當前面臨全新現實，“歐盟委員會發言人蒂姆·麥克菲表示。

交易員與能源高管指出，替代性基準或能提升透明度，但無法解決根本問題：供應短缺和北歐地區進口終端不足。新大宗商品基準通常難以迅速獲得市場認可，而今年正是TTF高價促使液化天然氣流入歐洲。

價格上限機制風險更大，因其可能削弱需求抑制效應，並迫使政府實施天然氣配給。

“我擔心價格上限設置不當會導致需求過高，進而造成管網供氣短缺，“荷蘭天然氣公司商業監管部經理布里塔·範博芬表示。

方案其他條款也令交易員困惑，例如對約佔TTF市場三分之一份額的場外交易給予豁免。

馮德萊恩稱，歐盟能源部長將於週二討論該措施的具體細則。

寫信給 喬·華萊士，郵箱：[email protected] 和金·麥克雷爾，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