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萬聖節電影——時隔多年依然驚悚

《吸血鬼印記》劇照圖片來源：華納檔案收藏每年此時，當各種光怪陸離的恐怖元素充斥視野時，一個令人欣喜的副產品便是與萬聖節至少有些許關聯的電影總會如期登陸家庭影院。華納檔案庫近日就為恐怖片愛好者獻上了兩部經典之作：《化身博士》（1931年）和《吸血鬼印記》（1935年）——均以4K技術精心修復，併發行藍光版本。

儘管這兩部作品如今不如環球影業的《科學怪人》《德古拉》和《木乃伊》等同期作品聲名顯赫，但在當年都頗具影響力。它們分別由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兩位大師執導，卻恰逢他們職業生涯的兩端：派拉蒙的《化身博士》由魯本·馬莫利安執導，他後來在音樂劇和情節劇領域取得更高成就；米高梅的《吸血鬼印記》則由託德·布朗寧掌鏡，彼時他已完成了十部朗·錢尼的默片，以及《德古拉》和驚世駭俗的《畸形人》。

作為1927年布朗寧與錢尼合作的默片《午夜後的倫敦》（現已失傳）的鬆散翻拍版，《吸血鬼印記》成為布朗寧最後一部重要作品（他於1939年完成導演生涯最後一部電影，但一直居住在南加州直至1962年去世）。該片還擁有影史最令人困惑與荒誕的劇情之一——不過其出人意料的結局定會讓首次觀看的觀眾拍案叫絕。影片匯聚了一流陣容：脾氣火爆的萊昂納爾·巴里摩爾、幾乎復刻成名角色的貝拉·盧戈西、一貫教條主義的萊昂納爾·阿特威爾、飾演中歐貴族（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人道主義獎以其命名）的讓·赫肖爾特，以及雖被淡忘卻極具魅力的伊麗莎白·艾倫——她完美詮釋了吸血鬼那位舉止優雅的獵物。

影片還營造出極具沉浸感的場景氛圍，充斥着與1930年代優雅恐怖片相關的所有經典元素：荒廢的古堡、月光下的墓地、搖曳的燭光、歇斯底里或隱忍剋制的僕人（從無其他類型），以及某處傳來的管風琴聲。沃倫·紐科姆及其當時尖端的特效技術同樣功不可沒——尤其是他實現蝙蝠無縫幻化為吸血鬼露娜迷你形態的驚豔變形。但影片視覺風格的統一性要歸功於傳奇攝影師黃宗霑，這位後來九獲奧斯卡提名並兩度折桂（《玫瑰紋身》與《原野鐵漢》）的大師，在本片中運用精妙的黑白明暗對比勾勒面部輪廓，並頻繁透過窗户、屏風與帷幕拍攝動作場景，為布朗寧的作品賦予陰森的窺視美學。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筆下善惡蜕變的驚悚故事《化身博士》早早被好萊塢相中並多次翻拍，但多數改編版本更忠於理查德·曼斯菲爾德曾轟動一時的舞台劇版本而非原著中篇小説。派拉蒙最初希望約翰·巴里摩爾為其1920年默片版（至今仍被奉為經典）中成名的雙重角色配音重現，但這位巨星婉拒後，馬穆利安轉而青睞他更中意的弗雷德里克·馬奇——這位新星當時被廣泛視作年輕版的巴里摩爾。導演的慧眼在次年得到印證：馬奇與華萊士·比裏共享奧斯卡影帝殊榮，成為恐怖片演員獲此獎項的第一人，這一紀錄保持了60年才被《沉默的羔羊》的安東尼·霍普金斯打破。

《化身博士》劇照圖片來源：Bettmann/Getty Images馬穆利安這部前法典時期的作品製作奢華且大膽，他邀請奧斯卡獲獎攝影師卡爾·弗洛恩德（《日出》）掌鏡，確保了影片的視覺元素與表演和故事同樣震撼。弗洛恩德對光影的巧妙掌控、大膽的特寫運用以及對環境細節的精準捕捉，為影片贏得廣泛讚譽。但最令人難忘的，莫過於他以空前手法呈現傑基爾博士蜕變為猿人般海德（及逆向轉變）的過程。這一被嚴格保密數十年的行業秘技，需要沃利·韋斯特摩爾為弗雷德里克·馬奇特製彩色化妝，以及弗洛恩德相機配備的多款感光鏡頭。

韋斯特摩爾與弗洛恩德的創新技術，加上馬奇毫無保留的表演，既令人不安又過目難忘。相比之下，米利亞姆·霍普金斯飾演的輕浮酒吧女侍艾薇（最終被海德摧毀）常被忽視。這位曾與貝蒂·戴維斯齊名的女星，以極具感染力的脆弱與心碎演繹，展現了不輸任何演員的演技。

部分影迷可能更熟悉1941年維克多·弗萊明為米高梅執導的重拍版，英格麗·褒曼飾演的艾薇同樣驚豔（特雷西將海德塑造成施虐狂，而非馬奇版的本我化身）。華納檔案館五月發行的4K修復版藍光碟，讓連續觀看兩版成為度過10月31日（或任意一天）的絕佳選擇。

梅爾梅爾斯坦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關於電影和古典音樂的文章。

發表於2022年10月27日的印刷版，標題為《這麼多年過去依然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