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審團五小時審議內幕：判定尼古拉公司特雷弗·米爾頓有罪——《華爾街日報》

一個陪審團在判定尼古拉公司創始人特雷弗·米爾頓欺詐投資者的過程中，經歷了與最初持異議陪審員的協商，並就這位前電動卡車高管是否具有犯罪意圖展開了激烈辯論，最終得出了一份不尋常的混合裁決。

在審判期間被稱為1號、5號和6號陪審員的三位女性向《華爾街日報》描述了紐約聯邦陪審團如何在五個小時內裁定米爾頓先生兩項電信欺詐指控和一項證券欺詐罪名成立——但對另一項可能面臨最嚴厲最高刑期的證券欺詐指控宣告無罪。10月14日公佈的這一裁決令一些法庭觀察人士感到困惑，因為這兩項證券欺詐指控涉及米爾頓先生的相同被指控行為，並且要求陪審團做出幾乎相同的認定才能定罪。

陪審員們對閉門審議過程的敍述，揭示了陪審團在審理白領刑事案件時面臨的法律適用複雜性，這類案件的關鍵問題往往不是被告的行為，而是其在實施時的心理狀態。

尼古拉創始人特雷弗·米爾頓上月出現在紐約法院，他因檢察官所稱的關於公司技術的謊言而被判證券欺詐罪。照片：布里塔尼·紐曼/美聯社“陪審團裏既有億萬富翁，也有工薪階層、退休人員以及各行各業的人，”61歲的陪審員埃莉斯·斯特林格説道，她住在紐約州威徹斯特縣，“要理解特雷弗的立場非常困難。”

此案的核心指控是，米爾頓先生通過反覆謊稱尼古拉公司在零排放卡車及氫燃料研發方面取得的進展，欺騙投資者並使自己成為億萬富翁。米爾頓的律師辯稱他並無欺詐意圖，並表示將繼續抗爭。

三名陪審員表示，尼古拉公司員工的證詞令人信服，尤其是高管們作證稱曾警告米爾頓不要在社交媒體和採訪中對尼古拉公司前景作出樂觀斷言。其中兩名陪審員指出，他們對米爾頓唯一的辯護證人——一位哈佛大學證券法學教授的證詞存疑，該教授聲稱米爾頓的言論未影響尼古拉股價。陪審員認為這位經濟學家對陪審團態度傲慢。

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發言人和米爾頓的律師馬克·穆卡西均拒絕置評。

某個週五上午11點左右，法庭工作人員將三男九女鎖在陪審團會議室裏決定米爾頓的命運。“當時場面有點混亂，”66歲的陪審員瑪格麗特·格蒂説，她是曼哈頓上西區的一名會計，“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每位陪審員坐在間隔3英尺、呈圓形排列的桌前。33歲的陪審員詹妮弗·迪羅什是居住在布朗克斯區的安全主管，她表示自己將四項指控寫在了大白板上。

三位陪審員稱，第一項證券欺詐指控相對簡單。陪審團認為只需判定米爾頓先生的行為符合該指控中的三項標準之一即可，這簡化了討論過程。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能如此輕鬆地達成一致結論，“已退休、曾任職於機構投資顧問公司的陪審團首席陪審員斯特林格女士表示。

三位陪審員指出，儘管法官要求他們認定米爾頓先生存在欺詐意圖，但針對第一項證券欺詐指控，陪審團並未詳細討論其行為背後的動機。

關於第三項電匯欺詐指控，女性陪審員們表示陪審團輕易達成共識，認定米爾頓有罪。

她們表示，第四項電匯欺詐指控則更為棘手。檢方指控米爾頓就尼古拉公司技術向一名商人撒謊，以説服其接受公司股票期權作為猶他州牧場的支付款項。陪審團認為該商人並不可信且不值得同情。

該商人及其律師未回應置評請求。

斯特林格女士透露，她和另一名陪審員最初對判定米爾頓該項罪名持保留意見。她難以相信該商人僅憑米爾頓對公司的主張就接受尼古拉股票，而非自行研究或簡單搜索該公司前景。

“我從幾個人臉上看到了不滿，”她説，“這可是關乎那個男人性命的事。”

經過幾輪緊張交鋒後，斯金格女士表示自己投了有罪票。她説，第二位持反對意見的陪審員（其濃重口音和英語表達障礙影響了觀點闡述）隨後也投了有罪票。

接下來是第二項證券欺詐指控的審議。格里蒂女士指出，複雜之處在於陪審團認為需要以不同於前項證券欺詐的標準來考量犯罪意圖問題。

格里蒂女士解釋，法官對第一項證券欺詐指控的指引要求陪審團判斷米爾頓是否"明知、蓄意且具有欺詐意圖”，但第二項指控的書面指引採用了略有不同的表述——其中"犯罪意圖"作為加粗標題單獨呈現。

“正是這個術語造成了重大分歧，“格里蒂女士強調。

女陪審員們表示，要揣測米爾頓的真實想法非常困難。

據她們所述，只有格里蒂女士認為米爾頓存在欺騙意圖，其餘11名陪審員均主張無罪判決。

“我們認為他並無傷害意圖，“迪羅謝女士表示。

“我們相信他對尼古拉公司懷有良好初衷，“斯金格女士補充道，“只是進展未達預期才促使他採取不當手段。但要説構成刑事犯罪？我們不認為這屬於刑事範疇。”

陪審員們透露，其中一名成員需在下午五點離席。迪羅謝女士稱自己無法參加下週一的審議，這意味着需要啓用替補陪審員並重新開始程序。格里蒂女士擔心新成員的加入可能導致米爾頓獲得完全無罪判決。

“十一比一的票數真的很難達成，”格里蒂女士説。她最終妥協了，放棄了對這項指控的定罪投票，以便陪審團能夠結束審議。“起初我感到如釋重負，但隨後又對自己不夠堅定感到非常憤怒，”她説道。

下午四點剛過，斯特林格女士在法庭上宣讀了判決，而米爾頓先生搖着頭，他的妻子則哭了起來。

一些前檢察官表示，陪審員可能誤解了法律，因為刑事意圖是兩項證券欺詐指控定罪的必備要素。

“第一項和第二項指控的意圖要求基本相同，”曾在曼哈頓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工作、現就職於Morrison & Foerster LLP的愛德華·因佩拉託雷説。他表示，兩項電信欺詐指控同樣需要證明存在犯罪意圖。

“如果他們不認為存在犯罪意圖，就應該對所有指控都作出無罪判決，”因佩拉託雷先生説。

法律在很大程度上保護陪審團的裁決不會因審議期間的內容而在上訴中受到質疑。

“確保陪審團指示清晰是律師和法庭的職責，”Selendy Gay Elsberg PLLC的合夥人約書亞·馬戈林説。“但即使盡了最大努力，陪審團有時也會無意中誤解或曲解，這不是任何人的過錯。”

迪羅什女士和格里蒂女士表示，審判結束後她們對米爾頓進行了調查，包括觀看了CNBC《美國貪婪》節目中關於這位前高管的專題報道，並後悔沒有對他所有指控定罪。

“他本應在全部四項指控中被判有罪，”迪羅什女士説。“有沒有辦法告訴法官，‘嘿，我們能收回判決重新審理嗎？’”

本·福爾迪對本文有所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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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於2022年10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陪審團對尼古拉創始人意圖意見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