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屋》書評：通靈者林肯 - 《華爾街日報》

通靈者集會。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1831年亞伯拉罕·林肯在新奧爾良拜訪一位伏都教占卜師時，這位老婦人對這位來自伊利諾伊州的年輕人做出了驚人預言：她説他將成為總統，且"所有黑奴都將獲得自由"。至少傳説是這麼講的——這個看似荒誕的故事卻因其確切的來源依據，得以流傳於圍繞這位偉大解放者的口述歷史中。

大多數學者對此嗤之以鼻，但特里·阿爾福德仍將這個傳説收錄書中，同時以嚴謹的免責聲明和註釋加以説明。作為一位嚴肅的歷史學者，他試圖探討這個可能不夠莊重的主題：林肯與超自然現象的接觸。他在《逝者之屋》中的敍述，並非要暗示林肯曾獵殺吸血鬼（約十年前某奇幻書籍及電影題材），或是與鬼魂交流（2017年獲得布克獎的喬治·桑德斯小説《林肯在中陰》的核心設定）。阿爾福德旨在描述林肯與招魂術的關聯——這場19世紀準宗教運動倡導者舉行降神會、諮詢通靈媒介並實踐自動書寫。

阿爾福德指出，認為林肯可能"被江湖術士與裝神弄鬼之徒吸引"的觀點，與他"智慧者"的形象相沖突。但林肯確實無法避開招魂術士，因為他們在當時美國文化中是一股強大勢力。據阿爾福德估算，1860年林肯在擁有約3100萬人口的國家贏得首次總統選舉時，招魂術信徒已達160萬人。內戰帶來的衝擊及超過60萬人的死亡數字加速了這場運動的發展，悲痛欲絕的父母與寡婦們在大屠殺中尋求慰藉與意義。

儘管林肯以理性著稱，但他也有非理性的一面：“我一直很迷信，“他在1842年寫道。林肯的法律合夥人威廉·赫恩登證實了這一點：“這種迷信的人生觀貫穿他的生命，就像最潔白大理石中那縷淡青色的紋理。“那些偷看報紙星座運勢、拒絕從梯子下走過或在別人打噴嚏時説"保佑你"的人，或許也是如此。雖然奧爾福德先生沒有探討這些習慣背後可能存在的心理機制，但一些心理學家認為，輕微的迷信傾向能起到緩解焦慮的積極作用。

然而招魂術已超出無害迷信的範疇，奧爾福德指出了其核心吸引力：“倡導者聲稱這是拒絕承認墳墓為終點的現代科學實踐。“許多人在極度悲痛時求助於通靈者，林肯首次接觸招魂術可能是在1850年，當時他3歲的兒子埃迪死於肺結核。有記載稱林肯和妻子瑪麗曾拜訪"三位能通靈的女性”，這場景令人聯想到林肯最愛的戲劇《麥克白》中的女巫。但奧爾福德指出，該説法的真實性存疑。

1862年林肯夫婦再次痛失愛子，11歲的威利因傷寒夭折。幾周後，總統在弗吉尼亞門羅堡視察時，與一位名叫勒格蘭·B·坎農（其名令人過耳難忘）的聯邦軍官交談。林肯坦言自己常在夢中與亡子對話，但隨即補充説他始終"清醒意識到那並非現實”。

然而，瑪麗難以分辨現實與幻覺。她求助於招魂師，比如她認為能召喚威利的查爾斯·H·福斯特。另一位是江湖騙子查爾斯·科爾切斯特，他也能召喚威利，令第一夫人滿意。他的一個伎倆是在房間的“牆壁、傢俱和護牆板上製造抓撓聲”。這些把戲讓瑪麗驚歎不已。目睹這些的總統雖然心存疑慮，卻不知如何解釋。他請科爾切斯特為史密森尼學會秘書約瑟夫·亨利表演。亨利也感到困惑，但他確信聲音來自科爾切斯特——事實確實如此。奧爾福德先生報告稱，這些聲音是“通過固定在科爾切斯特二頭肌上的裝置產生的，當肌肉收縮時，會產生觀察者無法察覺的咔噠聲”。

碰巧的是，科爾切斯特是兇手演員約翰·威爾克斯·布斯的酒友。布斯和他的家人都是招魂師，奧爾福德先生對他們的描寫不亞於對林肯夫婦的描寫。《在他們死者的房子裏》的冗長章節感覺像是作者為了充實本可能單薄的篇幅而添加的內容。奧爾福德先生似乎知道，大多數讀者會被他的敍述所吸引，因為它涉及林肯。他在引言中自誇道，他的書“是第一本深入探討林肯對招魂術好奇心的著作”。

這可能是真的，而且有一個簡單的原因：關於林肯與超自然現象，最終可説的並不多。雖然林肯顯然對招魂術感到好奇，但他並非天真地盲目熱衷，而是持懷疑態度，希望更多地瞭解這一影響國家並困擾他妻子的運動。他的許多傳記作者已經對這一話題給予了應有的簡要關注。

總統曾用一個詞概括了他自己對唯靈論的看法。林肯夫婦在白宮的一個客廳參加完降神會後，瑪麗懇求她的丈夫：“看吧！你現在相信了嗎？你被説服了嗎？”

林肯回答：“哼！”

米勒先生是希爾斯代爾學院道新聞項目的主任，也是內戰小説《第一刺客》的作者。

本文發表於2022年10月3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唯靈論者林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