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東歐的文化戰爭因烏克蘭而起

布拉格

大多數東歐政府仍堅定支持烏克蘭，但戰爭在這些國家的農村地區並不受歡迎。隨着呼籲和平談判和恢復與莫斯科經濟往來的人被貼上"極端分子"標籤，東歐的政治團結正在瓦解。

當親歐盟的聯合政府日益通過與民粹主義反對黨劃清界限來定義自身時，對烏克蘭的支持已成為國家認同爭議中的決定性議題。捷克和斯洛伐克對基輔的援助十分慷慨，但兩國的政治建制派卻對大量質疑援烏力度的民眾報以輕蔑態度。

在捷克，參加"捷克優先"社會運動的反戰反政府抗議者被親烏克蘭人士指控受"仇恨"驅使。10月28日的捷克抗議活動吸引了數萬人參與，他們將生活成本上漲歸咎於援烏政策並要求政府辭職，兩天後同等規模的人羣參加了支持烏克蘭的 counterdemonstration。捷克內政部長維特·拉庫尚宣稱"不會允許’我們的敵人’竊取愛國主義和國旗"，似乎將所有質疑政府對烏政策者都視為國家公敵。

布拉格和布拉迪斯拉發政府因毫不猶豫支持基輔而受到讚譽。捷克是北約首個向烏軍提供坦克的國家，兩國還接納了數十萬烏克蘭難民。

與此同時，這些政府在鞏固民眾對烏克蘭支持方面可謂一敗塗地。他們縱容甚至助推了這場戰爭演變成城市居民與擔憂戰爭影響生活成本的農村貧困選民之間的國內文化戰爭。捷克政府對抗議者的公然敵意更激化了對抗氛圍，總理彼得·菲亞拉聲稱反戰抗議是"接近極端主義立場"的"俄羅斯第五縱隊"證據。

此類言論使烏克蘭戰爭淪為加劇現有社會文化裂痕的黨派之爭。支持基輔的羣體往往親歐盟並擁護進步價值觀，近期布拉格親烏克蘭的 counterdemonstration 也聚焦聲援當地LGBT羣體。

反政府抗議者則多為疑歐派和社會保守主義者，他們對美國的意圖和地緣政治影響力抱有顯著懷疑。在"捷克優先"抗議活動中，弗拉基米爾·普京鮮被提及，但譴責美國影響的標語牌和演講卻比比皆是。

無論人們如何反對這些觀點，將抗議者標籤為極端分子無助於凝聚對烏克蘭的支持。當務之急是認真思考：為何東歐如此多民眾對建制派政客和主流媒體產生疏離感？

東歐各國政府雖在援烏行動上毫不妥協，捷克內閣更於10月底赴基輔與澤連斯基總統會談。但若這些領導人繼續對本國人民採取強硬姿態，可能在未來經濟困難時期引發怨恨風暴。畢竟，比起批評那些優先考慮他國利益的政府（即便出於道德正當理由），民眾更難指責維護自身利益的政府。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Viktor Orbán)在烏克蘭戰爭問題上毫不掩飾的“匈牙利優先”立場引發的反應證明了這一點。即使是在反對派選民中，對這種以自我為中心政策的支持率也很高。支持對俄羅斯實施制裁的匈牙利人數量正在減少，而政府對拒絕向基輔運送武器的決定獲得了跨越傳統政治分歧的支持。

但在斯洛伐克，最近的一項民調顯示，目前有超過50%的人希望俄羅斯在這場戰爭中獲勝，五分之一的人希望克里姆林宮取得“明確勝利”。儘管人們普遍認為東歐對俄羅斯的支持是一個代際問題，但民調發現，30-39歲年齡組中希望俄羅斯獲勝的比例最高。

研究人員通常會聲稱教育水平與對烏克蘭的支持之間存在關聯，這助長了將反戰示威者視為受狹隘私利驅使的未開化鄉民的刻板印象。對於那些熱衷於維持對基輔支持的政府來説，這種可疑的描述是危險的。通過將反對聲音斥為愚蠢、自私或極端來壓制辯論，是引發反對支持烏克蘭的浪潮的最可靠途徑。

納特拉斯(Nattrass)是常駐布拉格的英國記者兼評論員。

10月30日布拉格的反戰抗議活動。圖片來源：Petr David Josek/Associated Press